南境,军营。
南蛮归顺,大局已定,此时已无战事,本来已经准备好要返京了,虞晚突然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吃了也都给吐了。
看着她短短几日便消瘦得这么厉害,虞子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不,返京的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虞晚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想吃东西的欲望,让虞子东给她打了只野鸡,家养的都不吃,非要吃野的。
少年给烤鸡翻了个面,看着旁边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野鸡的少女,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怎么回事儿?”
虞晚捂着额头,一脸茫然,“什么怎么回事儿?”
看着装傻充愣的少女,虞子东转动着野鸡,威胁道:“你今天要不说,我看这野鸡你也不是很想吃啊!”
说着他将烤得金黄,表皮酥脆冒着香气的野鸡拿了起来,在虞晚面前顿了顿。
虞晚视线跟着野鸡走,看到他要拿开,她突然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虞子东的手,顾不上会不会烫嘴,直接上嘴,啃了一口。
虞子东:“……”
少年满脸无奈,他抬起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多久没吃过饭了,饿成这样?你这模样要是让阿娘看到了,我估计她要打断我的腿。”
虞晚咽下嘴里的肉,感受着满口留香,眼睛更亮了,“哥,哥,快给我!”
她踮起脚尖就要去抢,虞子东将野鸡高高举起,一只手抵住她的额头,看着少女划拉着的手,挑了挑眉,“你今天要是不说,这鸡你就别想吃了!”
虞子东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弄清楚,刚见到虞晚那天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明明不晕车的,突然就晕了。
当时事情太多,听她说是晕车也就没多想,可这来南境都多少天了,她这身体不仅没好,还越来越虚弱,吃啥吐啥,整个人瘦得风一吹就倒。
那脸色苍白得跟鬼似的,可把虞子东吓得不轻,问她她又支支吾吾的,今天好不容易她有想吃的东西,虞子东这才说什么都要问出来。
虞晚委实馋得不行,她想着南蛮的事都定下了,马上也要回长安了,告诉他也无妨。
她眼睛看向他,“那我告诉你了,你就把烤鸡给我?”
虞子东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怀孕了。”虞晚语气轻飘飘的,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烤鸡。
虞子东:“……”
什么玩意儿?
阿杏说了什么?
他听错了吗?
他一脸木讷,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虞晚看向他,她说的好像很清楚了,怎么就没听懂呢?
她又说了一遍,“我怀孕了。”
虞子东两眼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置信,
“!!!”
“怀……怀孕了?”
虞晚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去看他的神情,一心想着她的烤鸡,“哥,烤鸡给我。”
见她还惦记着烤鸡,虞子东磨了磨牙,“什么时候的事?”
虞晚算了算,现在八月了,马上就是中秋了,“三个多月了。”
听到三个多月,虞子东惊出了一身汗,那岂不是她出京没多久就发现了?
虞子东面色难看得紧,看着馋得流口水的少女,他气得不轻,拧着她的耳朵,“怀孕了你还天天待在楚州?”
“没有啊!”虞晚就好似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怒意,“我没有待在楚州啊,六个州我都去了的,每个州待两天。”
虞子东:“……”
“哦,那你还挺厉害啊!”
虞晚摆了摆手,“还行吧,低调点,低调点,我知道你崇拜我……”
她话还没说完,虞子东拧着耳朵的手微微使力,“哦,你还挺骄傲啊!”
虞晚一脸茫然,“不然呢?”
222:“……”
看着一脸傻乎乎的宿主,222都给整无语了,更别说是虞子东了。
所以……
一孕傻三年是真的?
可这不是才三个多月吗?
怎么就傻成这样了?
222百思不得其解。
虞子东本来还气得不行,可此时看到她这傻乎乎的模样,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他将烤鸡给她,看着她吃得有点急,少年语气柔和,抬手替她擦了擦嘴边的碎肉,“慢点吃,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虞晚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说话含糊不清,“我饿!”
少年眼里满是宠溺,“还想吃什么,哥哥给你打去!”
虞晚想了想,“我想吃李子、柚子、橘子、杨梅!”
虞子东皱了皱眉,现在这个时间,李子早没了,“行,你等着,哥哥给你找去!不过……”
看着吃了半个的烤鸡,他满脸疑惑,“怀孕可以吃烤鸡吗?还这么油!”
虞晚撅了撅嘴,放下剩下的烤鸡,“可以吃一点点。”
说来也怪,前几天她闻到有腥味就吐得不行,这几天却又很想吃,不过她倒也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虞子东闻言,挑了挑眉,“你这个一点点,有点多啊!”
随即将烤鸡拿了过来,“以防你偷吃,我拿走了。”
虞晚一脸不舍,却也没闹着要吃。
这时,士兵的声音自营帐外传来。
“报!”
“何事!”虞子东走了出去。
士兵跪在地上,“将军,门外有一人自称是北燕太子,要求见公主殿下。”
虞子东皱了皱眉,“北燕太子?可有什么凭证?”
士兵递上的令牌,虞子东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是北燕太子的令牌。
就在他思考祁燕从北燕跑到南境来,究竟有何目的时,虞晚走了出来。
“哥哥,发生了什事?”
虞子东将令牌递给她,“祁燕在军营外,说是要见你。”
虞晚接过令牌,随意的看了一眼就还给了虞子东。
她看向士兵,“他带了多少人?”
士兵低着头,“回公主,就他跟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还是被捆着的。”
虞子东脸上的神情更严肃了,“孤身一人就敢闯我东陵军营,他这是想干嘛!”
听到只他一人,虞晚心头闪过许多思绪,“人家千里迢迢赶来,那就见一见呗。”
显然,那个被捆着的女子被兄妹二人忽视了个遍。
虞子东点了点头,让士兵去带人进来。
“阿杏,你说,祁燕跑这儿来干嘛?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虞晚挑了挑眉,一脸好笑,看着不远处步履从容的少年,她下巴扬了扬,“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虞子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少年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衣袂飞扬。
而他的身后拖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看不清神情,她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到处是血渍,她宛如一条死狗一般,被那个少年拖着,哪怕背上磨出了血,她也一声不吭。
见到虞晚,他拱了拱手,“宣平公主!”
虞晚点头,让人给他倒了杯茶,“祁太子孤身一人千里迢迢赶到南境,应该不是只为了见我一面吧。”
祁燕面无表情,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开口就是王炸,“北燕愿归顺于东陵。”
此话一出,虞晚与虞子东都愣住了,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开口。
看着他们二人的表情,祁燕皱了皱眉头,他以为他们没听清,又说了一句,“北燕愿归顺于东陵!”
虞晚回过神来,嘴角噙着笑意,她端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祁太子,这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看虞晚一脸不信,祁燕抬头看向她,仍是没什么神情,“公主觉得我会开这种玩笑?”
虞晚垂下了眼眸,就是因为知道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开玩笑,她才觉得这事不同寻常。
毕竟北燕兵强马壮,全民皆兵,虽然人口少了点,却也不至于不战而降啊。
“祁太子考虑清楚了?北燕皇也同意?还是说你是背着北燕皇出来的?”
祁燕大概也是知道她的顾虑,他将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推到虞晚面前。
虞晚见状,伸出手来,刚要碰到,就被虞子东制止了。
“我来!”
从前她没怀孕都不会让她去做这种事,更何况是现在。
包裹很严实,虞子东全神贯注,时刻警惕着,生怕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待包裹解开时,虞子东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可在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时,哪怕是他,也忍不住心里一惊。
虞晚挑眉。
玉玺!
看着他们兄妹二人没说话,祁燕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终于有了神情,只见皱了皱眉头,“若是这个不够诚意,不妨请公主看看这个!”
他以为虞晚她们不说话是因为不够诚意,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金牌,虞晚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丢失的那个。
虞子东接了过来,“阿杏,这不是你的金牌吗?”
虞晚淡淡的“嗯”了一声,看向祁燕,“我这金牌丢失了很久了,不知祁太子是从何得来的?”
少年扬了扬下巴,踢了脚边的女子一下,她发出了一声嘤咛。
“从她身上抢来的。”
虞晚再次低头看向那女子,委实是看不清面孔,她拿了柄剑,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发拨开了一些,却仍旧没有印象。
见状,祁燕开口道:“我是在路上遇到她的,当时看到她手里的令牌眼熟,我就给顺了下来,随后给换了她一个假的,然后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回去抓她,谁知那假的也不见了。”
虞晚:“……”
你一个太子,这手顺的是否太过自然了些?
祁燕:“当时用了点手段,她们是琦王的人,本想绑了公主你去当人质,奈何你身边人多,她们动不了手,这才把注意打到了你的随身物品身上。”
虞晚:“……”这手段委实有点残忍,不过……
她喜欢!
看到他的诚意,虞晚也不再多说,直接问道:“你们有什么条件?”
祁燕猛的看向虞晚,眼睛亮了亮。
看到他的神情,虞晚眉头高挑,她就说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北燕这么大块肥肉,怎么可能没有要求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嘛。
“情理之中皆可。”言外之意,不合理的不考虑。
祁燕想了许久,开口道:“两个条件。”
看虞晚没有阻止,他这才开口道:“第一,北燕归顺于东陵并不是因为我们打不过,只不过是因为战争让百姓无家可归,民不聊生,而东陵具有大国风范……”
虞晚笑了笑,“高帽子别戴了,直接说条件。”
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开口前都要给你戴个高帽子,好似你戴了就一定会答应似的。
祁燕:“第一,我希望北燕的百姓能跟东陵的是一样的待遇,不希望受到歧视。”
虞晚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可!”
“第二,”祁燕顿了顿,好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其实他也在赌,以他们目前的困境,虞晚答应了,那皆大欢喜,若是不答应,那这将会成为他们的软肋。
他许久没开口,虞晚也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的等着。
“第二,”他定定的看着虞晚,“北燕今年没下过雨,饮水紧张,庄稼更是颗粒没下地,我希望,”
到了此刻,他好像更开不了口了,这种要求,好似有了强人所难的嫌疑。
“你是想让东陵帮忙解决饮水问题跟百姓裹腹问题?”虞晚出言问道。
祁燕艰难的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强人所难了。
哪知,虞晚点了点头,薄唇轻启,再次吐出一个字,“可!”
祁燕猛的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桌子底下的手微微颤抖着,“你……”
他颇为紧张,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公主可以做主?”
大概是在北燕形成的习惯,除非渴到不行,不然不会轻易喝水,所以哪怕此时他嘴唇干裂,他仍然没有喝水。
虞晚点了点头,这点事应该还是可以的,毕竟她舅舅许了她先斩后奏的。
虞晚主动给他倒了杯茶,轻轻推到他面前,“还有何要求?”
祁燕摇了摇头,声音冷冷清清的,“没了!”
虞晚“嗯”了一声,难怪会选择归顺,以他所说的情况来看,北燕此番怕是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大旱了。
北燕本就是沙漠地带,若是再遇上干旱,他确实无力反抗。
几人定下了返京的时间,祁燕就此离去。
至此,北燕归顺,东陵又添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