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9:00—11:00)
西市。
微风徐徐,穿街而过,掀起一地残花。
少女一袭红装,衣带被风吹得飘飘欲飞,烈阳高悬,悉数洒在她身上,宛若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容颜明艳,眉眼鲜活灵动。
腰间那常年不变的米白色包也换成了红色的,只见她步伐从容,手里拿着煎饼,东瞅瞅,西看看的。
凛冬与盛夏跟在她身后,两人手里都拿满了东西。
看着虞晚还要再买的架势,凛冬与盛夏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再买下去,可就真拿不了了。
盛夏赶忙追了上去,“公主。”
虞晚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欲言又止的二人,“何事?”
见她们盯着她手里的饼,虞晚还以为她们饿了,她又从包里拿了两个出来,“喏,给你们,我就知道你们饿了!”
盛夏:“……”
凛冬:“……”
二人齐刷刷的摇头,这刚用过膳,哪里还吃得下。
看到二人摇头,虞晚心下一喜,动作那叫一个麻利,唰的一下就收回了手,生怕收晚了这二人又要变卦。
“那你们想说什么?”
凛冬看着她道:“今日春分。”
虞晚狠狠的咬了一口饼,嘴塞得鼓鼓喃喃的,“我知道啊。”
凛冬:“今天是周明远问斩的日子,公主您……不去看看?”
少女挑了挑眉,“嗐,你们要说的是这个啊?”
二人点头如捣蒜。
虞晚转过身,继续朝着西市去。
“不去,砍头有什么好看的?那血肉模糊的,太血腥了,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少女踢踏着往前走,一边说一边摆手,好似真的很害怕的模样。
身后的二人面面相觑。
凛冬嘴角抽了抽,“我记得公主在西南时,可是杀了好几人的,眼都不带眨的,手起刀落,那动作才叫一个干净利落。”
盛夏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在扬州时,公主也砍了好几个人,特别是那个白刺史,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砍的,当时那动作,才叫一个帅气。”
虞晚走了一段路,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回头一看,好家伙,那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还站在原地发呆。
她扬了扬眉,也不再管她们,而是径直朝着有间药铺走去。
年前她告诉药铺掌柜,有时间就多招收一些学徒,男女不限。
此告示一出来,在长安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现在的大夫多是男的,哪有女子学医的,你就是想学,也没人教啊。
所以虞晚这告示一出来,报名的人一拥而上,出乎意料的是女的比男的多。
掌柜的站在柜台里面,一边记账一边仔细交代着药材的煎服方法。
“煎药器具最好选用砂锅或者陶罐,切记不可用铁锅或者铁器煎药时水位浸过药面为度。”
掌柜的刚交代了两句,感觉身前多了一片阴影,他抬起头来,看到虞晚站在柜台前。
掌柜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东家,您来啦?”
虞晚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继续。”
在药铺,大家基本上要么称呼虞晚为虞大夫,要么就称呼她为东家,几乎没有人会称呼她为公主,除非是出了药铺,这也是虞晚规定的,进了这药铺,接了诊,那她就是一个大夫,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
看到虞晚没走开,掌柜的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交代的更加细致了。
“你这个药比较特殊,煎药之前先用冷水浸泡一段时间,待药物充分湿润,再去煎药。”
那个抓药的男子整个人的精力都集中在掌柜这里,明显是没注意到虞晚的到来,他还带着本子,一边记一边问,听到用冷水浸泡,他愣了愣,“这药怎么还要用冷水浸泡啊?此法闻所未闻。”
掌柜的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了,回答起来很是熟练,“这里面有几味药材质地比较坚硬,直接煎的话很难将其药效煎出来,经过浸泡再来煎,药效会好很多。”
听到掌柜的话,虞晚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随后归于平静。
还不错!耐心足够,语气和善,药理知识也扎实。
“我懂了,多谢掌柜的,”男子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又问道:“这药一天服几次?”
掌柜:“这一剂药煎两次,上午下午各一次,饭后一个时辰服用效果最佳。因为你这个是寒性病症,所以需要热服,切记不可冷服。”
男子一脸感激,“谢谢,谢谢,真是多谢掌柜了,我原先都是在东市那边抓药,都没有大夫交代这些情况,我家那人喝了这么多剂药,反而越喝身体越差,这不阴差阳错的听人说宣平公主在这边有一间药铺,这才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过来看看,没想到,这才喝了两剂,她身体就好多了!”
虞晚看着他记下的笔记,用手指着其中的一处,“这里记错了!”
男子愣了愣,看了虞晚一眼,又看向掌柜的。
他显然还不认识虞晚,“不会吧?我按掌柜说的记的,掌柜的,你替我看看。”
说着将他记的本子递给掌柜。
掌柜的看了一眼,“火候与时间这里确实记错了,这里应该是先煮沸,再改为文火,煎个一刻钟左右,煎药时不宜频频打开锅盖,以防药性挥发。”
男子显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接过来再看了一眼,确定写错了,他赶忙改了。
看向虞晚,“这位也是药铺里的坐堂大夫?”
不怪他会这么问,这药铺里女学徒,女大夫那是出了名的多。
听说那些女学徒还跟着大夫去贫民窟义诊,如今谁还不知道有间药铺的大名啊。
掌柜的看了虞晚一眼,他嘴唇微张,嗫嚅了几下,刚要开口,就被虞晚接了话去。
“对,我经常外出,所以不常在药铺。”
“难怪了,”男子点了点头,“我上次来就没看到你,不然肯定记住了。”
说着,他挠了挠头,“大夫对不住啊,刚刚我……”
他面色通红,想来是觉得刚刚虞晚指出来他记错的地方,但是他却信不过她而感到不好意思。
“没关系,人之常情。”少女脸上挂着笑,又仔细问了问他夫人的病情,又给他说了几个药膳食谱,这人如获至宝,脸带笑意走出了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