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赵清儿。
我出生在官宦人家。虽然父亲只是个小官,但我也算得上是官家小姐。原本我很幸福,父母相濡以沫,对我也极其疼爱。可不幸的是,这种幸福,很短暂。
我八岁时,一切都变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没有狂风暴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母亲坐在我院子里的石椅上,笑着看我和婢女小玉姐姐玩耍。可后来院子里的婢女们乱成了一团,因为母亲要生了。
母亲看上去很痛苦,但她仍旧摸着我的头,让我不要害怕。
小玉姐姐忙着照顾母亲,拿着铜盆一趟又一趟的走来走去。那里面是血水,我很害怕。但我清楚,我不能添麻烦,这样母亲会更加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的呼痛声停下了,小玉姐姐哭着将我带到了母亲面前。
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我担忧地看向母亲。她看上去累极了,脸色惨白,乌黑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
我懵懂地问母亲:
“弟弟呢?”
我清楚的记得,父亲摸着母亲圆鼓鼓的肚子,告诉我母亲的肚子里有小弟弟。
父亲还说,弟弟会保护我和母亲,他也会。可是为什么弟弟没有出现?父亲也没有。
母亲流着泪,没有回答。
她只告诉我,要我听话,以后都要听父亲的话。
就这样,那个明媚的夏日,我失去了母亲和弟弟。
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同样失去了父亲。
后来我病了,每天都怏怏地躺在床上。起初父亲来看过我。
我用自己的小脑袋在他的大手上蹭啊蹭。我想告诉他,我没事。即便是母亲和弟弟不在了,我也会陪着他。
当时病得晕晕乎乎的我,没有注意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
一月后,我的病好了。
我欣喜地去看父亲,却听到院里的小丫鬟们在讨论父亲将柳姨娘扶正的事情。她们声音很小,似乎是在避着我,可却没发现,我就在他们身后。
苦难的日子来了。
起初所有人都觉得,继母即便是讨厌我,出于官宦人家的面子考虑,也不会在明面上苛责我,可他们错了。
继母原本是妾室,可她的父亲突受武王宠爱,成了一品大臣。她有了靠山,所以不屑背地里收拾我,她的手段全都在正大光明地摆了出来。
我过得节衣缩食,最困难的时候甚至需要和屋里的丫鬟一起做绣品赚饭钱。
父亲起初还会过问,后来可能是因为继母给他生了弟弟,也可能是因为惧怕继母的背景,再也没有为我说过话。
记忆里那个在元宵灯会背着我,牵着母亲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我很清楚,所以我选择默默忍受。
我以为,我会被继母随便寻一户人家嫁出去磋磨我,可没想到,我遇见了沈钧。
那是一次茶会,因为要求官眷带上家中所有儿女,所以我也被带去了。继母所出的妹妹一向厌恶我,照常出口伤人,最后一怒之下将我推下荷花池。
泡在水里的时候,我觉得我死定了。
我闭上眼睛想要放弃,甚至心中庆幸可以去见母亲和弟弟。
可一个人把我拉了上来,
是沈钧。
他把我救上岸后,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迅速将我裹住,怕影响我女儿家的清誉。
可我知道,我回到家中,也难逃一死。因为我衣袍紧贴皮肤的时候,被沈钧看到了。即便是他救了我,继母也会利用这个理由,让我自尽。
大概是我的绝望太明显,倒是让对方误会了。
“你放心,我定然会对你负责。”
他红着脸对我保证。
我并不信。
因为我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与他这个镇国大将军的嫡长子并不相配。
但可能是对方的表情太过认真,我也没有反驳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回到家中,迎接我的是继母的讽刺和父亲的暴怒。他们觉得我败坏家门,给我白绫让我自尽。
妹妹在一旁得意地冲我笑。我没有拆穿她,因为我求之不得。
我系好白绫,准备了结此生。
最后回忆起的却是沈钧红着的脸,倒是有些不舍。
就在我要踢掉椅子时,小玉姐姐哭着拦住了我。
“小姐,有活路了!将军府来提亲了!”
之后日子有了盼头。
不是因为父亲终于因为将军府对我上了心,而是因为我对沈钧动了心。
他时常为我送来些珍稀玩意儿,我也当做珍宝对待。
那时我最开心的便是参加各大宴会,因为我在那里我能看到沈钧。
我们会红着脸说几句话,然后相视而笑。
可这种日子没过多久,沈钧便要去战场。
临行前,他来了赵府,故意提点了我父亲几句。
我知道,他是怕我受委屈。
走之前,我大着胆子给了他平安符,希望佛祖能够替我保他平安。
可却没想到,平安符并没有护得他平安。
他的父亲战死沙场,而他没了半条腿,甚至全家蒙冤。
这让我我心急如焚。
可父亲是个见风使舵的,很快便去沈府退了亲。
我以死相逼,没人在意。
最后我想办法逃出府,并和父亲断绝了关系,卖了手里为数不多的首饰,租了个小院。
我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我,也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我只想告诉沈钧,我不愿退婚。
我写了很多封信,托沈家的家丁帮我带给沈钧,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我咬牙坚持,每天做绣活到很晚。
我不怕苦,我一定要等到沈钧。
我赌他对我的心意。
我赌赢了。
一觉醒来,院里多个个包裹,里面是银票还有沈钧的信。
虽然信上他说不会和我在一起,但我看着信还是笑了。
因为那上面,有他的泪水。
就像我写给他的信上晕开的泪水一样。
他那么马虎,应该是没有发现的。
之后我专心地等他。
奇迹也发生了。
沈钧的弟弟沈流造反了。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沈钧行色匆匆地带我走,我才知道。
赶路的时候,我偷听到了沈钧想要和沈流一起赴死的决定,和他对我的安排。
我笑了。
他想得还挺美。
他就是死了,
我也要追着他。
幸运的是,我们的结局很幸福。
我成了瑞王妃,风光无限。
但这不重要。
我更喜欢沈钧叫我娘子。
他唯一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