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你有想过假如我们娘没有重活回来，她原本那辈子生活的样子吗？”
大宝先是这么出乎意料的问出一句。
使得本来还在接受着亲吻的贺万疆，顿时停住，以至于女人差点醒来。
赶紧轻拍她睡着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起外面的声音。
“我没想过，我不敢想，也不想想……”
“可不是你不想，就代表没有发生，它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而且不止娘经历过，我们都经历过，爹也经历过，只是我们相当于不记得而已……”
“你别把话题扯远了，这外面够冷的。”
二宝那小子倒是知道及时察觉，防止大宝那贼精的小子东扯西扯，又混过去。
贺万疆刚才都差点上当。
不过大宝接下来的回答，却证明，他并没有偏题。
“二宝，假设我们回到娘上辈子生活的轨道里，我们来推演一下，我们还是被爹救了，被爹收养，然后来了桃源村，然后我们遇到了知青姐姐。在娘的记忆里，她是没有在河滩出事的，她只是溺水了，但没有死，所以她是以知青姐姐的身份一直活着。然后到了爹回来的日子，我们的恶毒后娘还是恶毒后娘，她举报爹肯定也是真的，那么爹就必须要调派到工程部队去，而且中间没有任何人帮他，或提醒他不能去工程部队，而这个时候知青姐姐跟爹也是不认识的。
只按娘的记忆，她应该是见过爹一面，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怎么见面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大概因为见过爹一面，就被有心人造谣说她觊觎我们爹，然后她在桃源村的处境更加艰难，甚至、甚至我也因此，听信造谣，而选择跟她断绝关系……”
“什么？”
二宝惊讶出声。
“这些都是我的推断，我自从知道娘是经过一辈子重活回来的后，就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仔细捋了一遍，这是我得出来的结论，不会有偏差。”
大宝笃定得很。
让二宝也回忆起了什么。
娘第一次发酒疯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哭着求大哥不要跟她断绝关系，说她连他们爹的样子都没看清，怎么会觊觎他们爹。
想到这里，贺二宝就心疼得难以呼吸。
“那大哥你都跟娘断绝关系，娘要怎么活啊，她怎么活得下来啊？”
捧着脸蹲下来，痛苦呢喃。
“她当然活不下去，可我若是不跟她断绝关系，她会更加活不下去……”
贺二宝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根本看不见的影子，好似看清了他的眼神，那样隐忍的眼神。
是啊，大哥怎么可能忍心跟娘断绝关系，他肯定是为了娘才断绝关系的。
“后来应该就是知青姐姐以为她又完全孤身一人了，以她的性格，会将自己封闭起来，不会再踏出知青点半步，这是她对自己的保护。但这样，她也察觉不到我对她的保护。而我若想完全护她周全，以我那不像这辈子有爹娘教的有限的本事，是不可能的，我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们，那么我必定又得走上歧路，特别是当我们得知爹牺牲的消息后……”
“唔！”
这次难受的“唔”声，是里屋那听得心揪得疼的人发出的。
声音一下过大，惊醒了怀里的女人，只得赶紧隐走。
唐安宁是好像听到男人难受的声音了，立即惊醒。
可一醒来，发现床上还是没有男人。
但被窝似乎比她一个人睡热乎得多。
让她又不确定了，男人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想爬起来看看。
她真的受不了了，要是男人真的没回来，那她就要去大队部了。
她不管。
她一个人睡太难受了。
就爬起来，去点燃煤油灯。
而她这灯一亮，可把后院两个小子吓得一激灵，赶紧悄悄回屋躺着。
刚躺下，就看到他们娘拿着煤油灯小心翼翼出门来。
先习惯性过来看他们睡觉的情况。
给他们掖掖被子。
贺大宝和贺二宝直往被子里躲，他们身上太凉了，一下就能发现。
不过没想到，他们娘只是把他们的被子掖好，并没有摸他们身上，没发现他们身体冰凉。
而后找来手电筒，着急悄摸摸出了门。
是去找爹去了。
终究是忍不住。
这次贺大宝和贺二宝没有跟出去。
是他们相信，爹不可能离得了娘，哪怕一个晚上，就像娘根本离不了爹一样。
虽然他们都没有一丝察觉爹是不是有回来。
但他们相信，只是他们的能力不够罢了。
只继续躺在床上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
“所以我们应该就是因此步入了歧途，我们步入歧途是因为我们没有正规的途径获得本事来保护好娘，只有步入歧途这一条路。就像二宝，你想收集所有武器，你为的是世界和平，那么你世界和平是想给谁的？像我想拥有掌控钱的能力，那我掌控钱又是为了谁？像三宝，像丫丫，像五宝，我们都是为了谁？我们心底很清楚，不论我们的方式是怎样的，我们的初心和目的不会变。我们，几兄妹，上辈子步入歧途也好，这辈子为龙为凤也好，全都是为一人，就是我们的知青姐姐，也是我们的娘。”
贺大宝说完，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知道说到这里，二宝就懂了。
他只要有一个人懂他就好了。
“大哥。”
“嗯。”
许久后，二宝才喊他一声。
“对不起。”
跟他道歉。
“傻小子。”
贺大宝也宠溺地拍了这傻愣兄弟的脑门。
这傻愣兄弟反而直往他怀里钻，搂着他，说着他的心疼，
“大哥，那你说我们上辈子步入歧途后，娘知道了不是更难过，不是更活不下去吗？”
“为什么会让她知道呢，在桃源村暗中护她周全都没让她知道，步入歧途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干嘛要让她知道？”
“可这不是意味着她整一辈子都不知道我们的消息，那也是很残忍的。而她最后知道我们的消息，便是我们都……消失的消息，怎么会这么苦啊？太苦了。”
“可再苦，她至少活了一辈子不是吗，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活着才有希望。而且若不是活那一辈子，能有这辈子的娘吗，能有我们此刻的幸福吗？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罢了。”
“呜，可我还是好心疼。”
“好了，太晚了，快睡吧，等会明天起不来，该遭爹娘教训的。”
“啊，不行，我们得快些去找爹解释呀，爹生气得要走呢！”
说到他们爹这里，二宝才想起来，立即要起床。
被他大哥又按住，
“不用去了，以爹那比针眼还小的心眼，咱们去只会火上浇油，娘刚才不是偷偷溜出去了吗，大概率是能让爹消火的，明早我们再去……”
“嘘！”
贺大宝正说着，突然被二宝捂住嘴，嘘了一声。
然后屏住呼吸警惕看着门口的方向。
可根本不用他们警惕。
“咯吱！”
门就直接被推了开。
一股寒风夹带着寒光吹了过来。
“阿嚏！”
冻得贺大宝和贺二宝两小子一激灵。
但马上看到的一个在那高大身影怀里，早已泪流满面的身影，又让他们身上的寒意一扫而光。
立即起床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