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唐安宁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慌乱,抱起这个暖心的小太阳就追起两个也放慢了脚步的大儿子。
“娘,我太重啦,放我下来自己走吧,上午你的脚崴了都没好呢。”
小丫头马上担心她的脚,要挣脱下来。
唐安宁高兴,不会放下来的。
反而更加跑起来。
不过这样的话,那崴了的脚当然吃不消。
就容易摔着。
但唐安宁知道,摔不着她的。
有两个那么厉害的小子在,怎么可能摔得着呢。
“丫丫!你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大个人还要娘抱!腿断了是不是!”
先是二宝那小子憋不住,黑着脸过来教训丫丫了。
那丫丫也配合着顶嘴,“我就是不下来,我还小,再不抓紧时间给娘抱,以后都没时间了……啊!娘!”
正说着,她娘脚一扭,往地上摔去。
贺四丫脱了手,不过她不是担心自己摔着,她是在担心她娘。
好在大哥过来得迅速,给扶住了。
贺四丫松了口气。
才让一起接住了她的二哥和葛耀东放她下来。
然后继续跟她二哥吵架,带着两个弟弟先走了。
留下她娘和大哥单独走后面。
贺四丫虽然不知道大哥又是怎么了,但她感受得到,有可能是跟二哥一样的问题,而且感觉问题还更严重些,毕竟大哥比二哥还大些,也是正常。
而她娘明显是更加担心大哥,而不是这傻愣二哥。
贺四丫是最有眼力见的,一察觉到,就想办法给娘和大哥留空间了。
而被留下,走在后面的唐安宁和大宝这小子。
丫丫他们一走,这小子就立即松开扶她的手。
也像二宝开始一样,低头不敢看她。
虽然没有吓得身体也发抖,但唐安宁感受得到,此刻大宝内心的恐惧,不比二宝小。
那唐安宁借此机会,就要趁机消除他的恐惧。
“大宝,你对于二宝今天画的东西怎么看?”
唐安宁直接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了。
是因为她内心不再慌乱,便有了底气。
但有底气的只是她,这走在她前面,要不自觉加快脚步的小子却没有半点底气。
反而只有心虚,和慌张。
自然也没能回答出来。
也坚持不下去,加快速度要跑走了。
唐安宁也不着急喊住他。
只一个人在后面慢慢走。
等走到一个岔路口,唐安宁停下,转头向另一边的岔路方向看去。
还只看这么一眼。
就一个身影跑回来,挡到了她面前,也没忍住冷着脸教训她了,
“怎么,还想去那老宅拿老式炖锅?看来爹教训得还不够,还得我来教训……”
但说到这里时,顿时脸色“唰”地通红,眼里的慌张和恐惧立即涌出来,又吓得急忙要逃走。
可刚动脚,又站好挡在她面前,怕她还是要去拿炖锅。
就这样僵持站了一会,这小子就受不了,投降,捧着脸蹲到地上,坦白了,
“娘,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从过年后你那次说要放弃自己知青的身份后,就变了,变得好害怕失去你,即使你就在这里,即使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但我只要一想到你随时会放弃你原来知青的身份,我就害怕,可这种害怕让我更害怕。
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区分你知青姐姐和娘的身份,我一直在找原因,直到爹发现我在发育了,直到爹教育我们关于男孩成长的知识,教育我们以后找媳妇的事,让我意识到,我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对的想法?这让我恐惧,可后来种种迹象表明,我好像真的像爹教育的一样,我以后不想找媳妇,我就想陪着娘一辈子,我看到娘,我也、我也像爹说的,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想亲……不,娘,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这小子说着说着就崩溃了。
但他越崩溃,唐安宁反而越安心。
他在不明白他内心的想法,他在恐惧,说明他是不懂的。
说明他是分不清这是种什么爱。
直到今天,二宝画的东西,就引起了一个由头,让这小子借此来教育自己的由头。
不然要不是他逼迫二宝喊他们去学校,以二宝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往他爹枪口上撞。
说是二宝撞枪口,实则是大宝主动撞枪口。
现在终于到了他要面对的时候。
他恐惧成这样,崩溃成这样。
让唐安宁哪里忍心。
就习惯性要去抱他,安抚他。
但这小子也像开始的二宝一样,猛地退得老远,摔倒在地。
不过不像教育二宝一样,唐安宁假装不知道,吓一吓就好了。
大宝这里,她必须得给他把结解开。
就转身往他们熟悉的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说什么。
那小子也自然知道跟上。
等到了河滩入口处,唐安宁就没有再进,一个是河滩还没收工,一个是那个“禁止入内”的牌子还在,她不会再不听话了。
那远远跟在后面的小子,也远远地停下。
不敢再靠近一步。
唐安宁也不强求。
只看着河滩入口的方向,讲起她上辈子记忆里差点在河滩出事的事,
“我那天出事,是被人下了药,所以我着急去找你,因为整个桃源村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了。然而我走到这里的时候,就恍惚看到一个小孩的身影往河滩进了,我以为是你,就跟了过去,然后就是你知道的,我出事了。那你说,我出事是不是应该算你的责任?”
这是唐安宁第一次说出来她出事的经过。
即使现在说出来,很莫名其妙,但也足够让那小子自责。
自责得立即到了她面前,立即跟她道歉的程度,
“对不起,娘,我那时候不在,我不知道你被人下药了,我不知道你会出事,我……”
“嘘。”
唐安宁嘘一声,打断这自责得不得了的小子。
趁机追问,
“告诉娘,你刚才心里想的是知青姐姐,还是娘?”
显然这问题直击要害,把这平常厉害得不得了的小子都问得一愣。
但却逐渐褪去了他眼里的恐惧和惊慌。
“我没有想是知青姐姐还是娘,我想的只是你。”
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思考,便回答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两人看着对方的沉默。
直到其中一方眼里的恐惧和惊慌消退干净,和另一方充满欣慰。
“咯咯咯……”
然后便都释然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