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军人握紧了拳头,腮帮子咬得分明。
沉默良久后,还是反驳出口,“可他还没追到他的初心,他现在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初心,都是他退缩的借口罢了!”
年老的军人看着眼前的孩子,倔强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唐德忠年轻的时候。
他们曾经也面临过这样的情况。
一个要退伍,一个不让。
最后还是一起携手坚持到了半百的年纪。
也不记得当时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感觉好像没有这般艰难呀。
如今,又是他们各自的孩子。
谁说又不是缘分呢。
所以说,不论怎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该有的缘分,不会断的。
年老军人上前一步,拍拍那倔强小子坚实的肩膀,叹息着宽慰道:
“那就去找那臭小子当面问清楚吧,问他为什么觉得找到了他的初心,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被迷昏了头,嗯?”
还趁机又拉伴儿。
反正是不敢一个人去,唐德忠那猪脑子拉不动,就拉他儿子呗,也是一样的。
可又是一样,一表明自己的意图,就忍不住要着急,一会没回话,就催道: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过大年,是好日子,说不定那臭小子一喝多,一高兴,就一股脑说出来了。我带了些陈年好酒来,还是二十几年前你丁姨酿的,埋了这么多年,那味道……”
然后结果就是,还没说完,这小子就冷冷看了他一眼,大步跨走了。
而后扶着他家老头子,一起出了训练场。
“咂。”
贺云峰心烦地咂一下嘴。
又失策了。
好了,两个机会都用光了。
他当真只能勇敢一个人去了。
去就去,不就一臭小子,加一丫头,加几个小不点孩子嘛。
怕什么。
还能给他吃了不成。
如此自己给自己打气。
就快速又往部队外出。
又完全忘了资料还没拿的事。
只是到部队门口上车,发动车子后,才记起来,不对,他不知道地址呀。
又下车,去找唐德忠。
这次是在他家门口找到了人,那小子也还在,在开门。
唐德忠是一看到他,就没好气,“又回来干什么,年饭也吃了,还要我给你压岁钱了不成?”
“压岁钱倒不用,你开始说只要我追回你儿子,你就答应陪我去……”
“那不好意思,我儿子刚才都跟我说了,他本来就没打算走,那就不存在追不追了。”
找天底下最厚脸皮的人兑现承诺,那是不可能的。
幸好贺云峰也有先见之明,“所以我也不要你陪我一起去,给我地址就好。”
“儿子,贺司令他说要地址呢,你给不给呀?”
唐德忠故意撇嘴问他儿子。
本来也就他儿子知道地址了。
而他儿子肯定不会给地址呀。
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当然是向着他啦。
“爸,我这钥匙好像对不上,你们后来是不是换锁了?”
看他儿子连回都懒得回答呢。
哼,气死这冷血混蛋。
唐德忠得意地瞪瞪贺云峰,而后回身,从他儿子手里接过钥匙,“没有换锁,我来开开。”
结果当真打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
一圈钥匙都试遍了。
都没打开。
“不对呀,咱家没换过锁呀,那这怎么办呀?”
噢哟,进不了门,你说尴尬不尴尬。
本来在自己部队也没什么尴尬的,进不了家门,还有的是地方去。
何况唐德忠又不是第一次进不了家门,都大半辈子了,早有经验了。
但此刻在一外来冷血混蛋面前,特别是刚还得意的情况下,那就相当尴尬了。
那只有,要么非得进屋才能挽回面子。
要么……
“咳咳,那就只有你妈那有钥匙可以开门了,今天天气也怪冷的,不知道你妈回来路上怎么样了,咱们爷俩要不要去接接她?”
“嗯。”
儿子为了挽回他的面子,也立即答应了他。
去自己住处开了车子过来,唐德忠上车。
到部队门口,就看到那冷血混蛋也发动车子,打算跟着他们。
“哼,儿子,你开快些,甩开那冷血混蛋,不要让他跟着。”
“好。”
而后就是。
“啊啊啊!太快了!太快了!”
“啊啊啊!哎哟,晕车晕车!”
“啊啊啊!呕!”
最后又坚持不住,放弃,“开慢点开慢点,儿子,咱们要注意安全,不然被你妈知道了,该打死我们的。”
“好。”
而后开慢的后果就是,那冷血混蛋很快就追了上来。
唐德忠也不再计较。
反正他夫人肯定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他们半途碰上了就返回。
这冷血混蛋还是白跟一趟。
所以唐德忠就放心地睡觉去了。
实在早上起得太早,容易犯困。
等他舒舒服服睡一觉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
揉揉眼睛问道:“碰到你妈了吗?”
“没有。”
“咱们走了多久了?”
“三个钟头。”
“那就走了一大半路了,那不能走了,咱们就在这里等你妈。”
唐德忠赶紧坐起来,开窗看那冷血混蛋跟上没有。
这不开窗不打紧,一开,差点没厥过去。
正好看到贺云峰那冷血混蛋的车在旁边,而且正好听到那冷血混蛋在找人问路。
而且问的路是。
“请问桃源村怎么走?”
再看一眼周围。
“xx公社”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差点没给唐德忠送走。
“唐骁年!你个臭小子怎么这么笨,不知道停在半路等吗!现在好了,那冷血混蛋都跟这里来了,就差你把他带到贺万疆那臭小子家了!”
只能找儿子撒气。
而偏偏这个时候,旁边又传来一句气死人的话。
“我问到路了,你们去不去,去的话就帮我搬搬后车箱的年货,进去只有小路,车子过不去,只能走,我一个人搬不了那么多。”
“你!你你你你……”
还搬年货,气都快气升天了,哪有个屁力气搬东西。
但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地,下了车,扛了几袋年货在肩头。
跟着拖着步子,朝一个不是人走的小路上走去。
这哪是不能过车子,这人走都够呛。
怎么住这样的地方。
一路骂骂咧咧前进。
不是骂绊着他的石头,就是骂扫到他的野草。
然后就是骂天上的鸟,水里的鱼。
一路嘴巴就没停。
到走得人都快虚脱了,才停下。
然后就是被两个人连着年货一起扛着走。
等终于看到村落时。
那虚脱的人,就突然活了。
东西一扔,拔腿就往村子里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丫头,丫头,爸爸来啦!爸爸来看你啦!”
让后面扛了一堆东西都两个人:……
好像后悔过来了。
而且是越走近,就当真越后悔。
就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又往回走。
但刚抬脚。
那响彻整个村子的声音,又冲他们的方向大喊起来:“后面的那两个!走快点呀!年货快点搬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