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万疆是从上午公社回来,气了一整天了。
而且是越来越气。
不为别的,就为他生气,没一个人管他。
就算他假装腿疼,都没人管。
特别是那狠心的女人,就一心整理她买的年货。
从上午整理到下午,再到晚上。
而孩子们呢,就忙着大扫除,忙着张灯结彩。
笑声滚滚。
完全不管他们这个可怜爹的死活。
贺万疆突然有一种新媳妇被欺负,想回娘家的委屈感。
这里没一个向着他的。
要是老头闫姨在,肯定是……噢,不对,现在情形变了,老头闫姨已经被女人给攻占了。
那就只剩一个唯一还向着他的人。
可贺万疆又不喜欢找那个人倒苦水。
只怕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将老头一家人都pass掉后,那就真孤零零一个,没处找帮手了。
但他总共就认识这么些人,也没朋友。
早知道就多交几打朋友。
也不至于落得这个没人管顾的下场。
“唉。”
贺万疆躺床上唉声叹气。
喉咙都快叹破了,都没人听见。
想起床喝口水润润。
听听外面动静,正好都忙完了,正在往屋内进。
贺万疆赶紧爬起来,然后假装跌跌撞撞出去,看这样,还不管他了不成。
说是这么说,但当他正下床准备拄拐杖拖着双腿出去时。
“咯吱!”
就听到了里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赶紧一个纵身跳回被窝,拿被子盖住,又赶紧把被子打开,然后假装冷,咳嗽起来。
这样应该至少会给他盖好被子吧。
贺万疆已经把要求降到了最低。
“咳咳咳,咳咳咳……”
可咳嗽了半天,没有半点动静。
只因运气实在不好,进来的是贺大宝。
但表演开始了,又不能停。
又是真冷。
只能自己偷偷摸被子盖。
可他刚摸上吧。
就听到贺大宝那小子靠近了他床边。
贺万疆又赶紧停手。
“咳咳咳……”
继续咳,假咳都变成了真咳。
但又是没用,那臭小子就是不管他。
又离开了床边。
但等贺万疆自己偷偷拽被子,那小子就又过来了。
来来回回几次。
贺万疆终于忍不住火气,猛地坐起来,指着床边的贺大宝就发飙了,“大宝!你成心的是不是!我告诉你,在你娘要认别人当哥哥这件事上,我不管你们多向着你娘,我都不会让步!”
吼完后,贺万疆只感觉空气都结成了冰。
而后冰渣子都扇到他脸上,火辣辣疼。
实在太打脸。
特别是看那拿着“福”字,准备贴他床头的贺大宝,冷着眼眸瞪着他。
就,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贺万疆只得灵机一动,眼睛一闭,又含糊嘟囔几句,“我看你们谁敢向着你们娘,我就不认你们,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然后说着说着又倒回床上,传出轻微鼾声。
假装是说梦话。
只是一下忘了,把被子盖回去。
“阿嚏!”
身体不争气,打起了喷嚏。
还要假装睡得沉,就变成了,一边打喷嚏,一边打鼾。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尴尬不尴尬的是其次,冷是真的。
他可不想大过年的感冒,等会过年感冒,感冒一年,可不吉利。
但听贺大宝这忙活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走。
只得还是自己偷偷摸被子盖了。
然后这次即使感觉到大宝靠近他床边了,也还是坚持拿被子盖。
只要他死活不睁眼就行。
却没想到,手一伸出去,就碰到了一只温热的小手。
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看来大宝这臭小子是铁了心跟他对着来,让他难堪了。
贺万疆气得牙齿磨得咯吱响。
又不能发作。
“阿嚏!”
又冷得直打喷嚏。
心里的委屈感顿时陡增,往床里边翻个身,也像女人习惯的蜷缩起来。
原来这样是真有用,不仅心里安心一点,也没那么冷。
慢慢地还真能睡着。
躺了一天都没睡着,这会也当真瞌睡来了。
只是刚要睡着时,迷迷糊糊感受到,被子终于盖回了他身上。
还将他脚拉直着躺,将他被子掖好,脚那的被子也掖好,还给他双腿多盖一层被子。
让贺万疆顿时驱散了所有的寒气,一股暖流渗透全身。
继续假装睡得沉。
怕大宝这小子尴尬。
嘴硬心软的小子。
“行了,没睡着就睁开眼,看看这个符,你是放哪里比较好?”
好吧,大宝这厉害小子哪里会尴尬,尴尬的永远是贺万疆这没用爹。
清清嗓子,打打哈欠,还要假装是被吵醒了,才睁开眼。
当然也尴尬得不敢直视那厉害小子,就揉着眼睛直接回话,“里屋的‘福’就随便贴,床头贴一个,你娘的梳妆台贴一个,窗户上贴两个……”
但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寒光。
和熟悉的不耐烦转身要走。
贺万疆赶紧伸手将这小子拉回来,但这小子灵活一闪,躲了开,没有抓住。
哟呵,本事长了不少。
看来每天的加强锻炼,果真是有效果的。
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但也不能过度锻炼,这小子过完年才十岁,常常让人容易忘记他还这么小。
还不是怪他这脾气性子太吓人。
只有在他娘面前,才是个孩子。
想到了这里,贺万疆就提醒一嘴,“你现在每天的锻炼量只能保持,不能再增了,到你十三岁后,才能再加强,不然影响身体发育。我知道你着急变强,好保护你娘,保护弟弟妹妹,但有我在呢,我的腿很快就能好透,你不必心急……”
又是没说完,就收到一个瞪眼。
行吧,他说什么都不对。
好心提醒也不对。
那把他喊醒干什么。
贺万疆又被气到了,又要闭眼睡他的去。
但刚闭上眼。
“啪!”
一个什么甩到了他眼皮上。
把他眼珠子都打得生疼。
噢,现在是不光动口,还动手了?
贺万疆哪里还气得过,他这再不拿出点颜色瞧瞧,都要在他头上做窝了。
可等他猛的坐起来,看到掉从他眼皮上掉下来的一张黄色小片东西,和上面写的三个字时,心里所有的生气都顿时化作某种情绪哽到了喉咙。
房间一时间又恢复得安静。
却是贺万疆这边心绪涌动,另外一边终于有些尴尬。
半天,尴尬的一方坚持不下去,先打破了安静。
“这是我捡的一张‘送子符’,现在这东西也不能随便乱丢,就拿回来给你,你不要就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