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护送队伍,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着。
前面的队伍行驶得很慢很稳,后面的队伍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亦步亦趋。
虽说后面队伍的级别比前面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却像一个坚实的后盾,在守卫着前面的队伍。
但又不敢靠太近,生怕前面一辆医疗车里醒着的精明小子发现。
不过是多虑了。
前面医疗车里的重伤之人,要始终保持清醒,都保持得很辛苦。
没有一点其他精力,来发现除了他媳妇和孩子之外的人。
甚至,他已经无数次,连他媳妇孩子都要感知不到。
却在一听到女人哼出的熟悉歌谣声,又让他立即清醒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昏睡过去,还艰难地跟着一起哼起歌来。
让女人和孩子们心疼得眼泪滚滚。
贺万疆又心疼他们的眼泪,很努力很努力表现得不那么累。
可身体却不听话。
加上麻药已经完全消退了,身体其实已经剧痛难忍。
闫姨早已察觉,要给他打止痛针,却被他暗中给手势拦住。
给了止痛药,他更加难以保持清醒。
如此痛着,还好一点。
可他这么努力保持着清醒,还是让女人眼泪流不止。
她心疼他清醒,也心疼他不清醒。
总之不管他怎么做,她都是要掉眼泪的。
真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但每次他只要一说到,“不哭了,再哭就吓着肚子里的宝宝了。”
女人就会吓得立即擦干净眼泪,忍住不哭,而后心急如焚地安慰他,“我不哭,我不哭,宝宝没有事,你不要胡思乱想,他们很健康,他们非常健康,你相信我,相信我……”
以至于后面,贺万疆都不忍心再用宝宝来吓她。
只得另外想法子。
但脑子又断断续续的,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老婆,你哼的这个歌谣是从哪里学的呀?”
这是贺万疆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又总是忘记。
这个歌谣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并不是听到女人哼过,是很久远的熟悉感。
今天总算有时间,也有机会问了。
正好也能分散女人的注意力,也能让他保持清醒。
唐安宁被男人突然的问话,一下给问住了,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脱口而出,“这是我上辈子偶然得到的一个录音的歌谣,是我一听就觉得很熟悉很喜欢的歌谣,就记忆比较深刻……”
“上辈子?”
“嗯,上辈子,我是从……”
“爹娘,我们要分路了。”
要不是贺大宝他们打断得及时,唐安宁只怕什么都说了出来。
而贺大宝他们打断的原因,自然是怕他们娘要说出她其实是知青姐姐的事实了。
而他们娘说的上辈子,他们自然也理解成是知青姐姐的那辈子。
这个秘密当然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能这个时候说出来,这哪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特别是他们爹这么脆弱的情况,别把他给吓着了。
唐安宁也是被孩子们打断后,才反应过来,吓得额头冷汗直冒。
现在是男人改变了命运的关键时期,她断不敢再提到任何关于她穿越重生的秘密上来,万一遭到什么惩罚,要报在男人身上,那她要怎么办。
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她不敢去做这个尝试,她也不敢再做任何改变上辈子轨迹的事,她以后都只会守着男人和孩子,老老实实生活。
她吓怕了。
“娘,你不要害怕,爹不会再有任何事的,他只会一天天好转起来。我们回去后,会每隔三天就到公社来打电话给你,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是这次还是以后,我们一辈子都会陪在你身边。你照顾爹的同时,也切记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一定要乖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别爹好了,你又垮掉了,我们也是要找爹算账的哦。”
孩子们察觉出了她的害怕,立即借着要分别,来抱住她安慰嘱咐。
唐安宁一一应下,也对着孩子们不停嘱咐,“你们回去后,一定注意安全。现在天气凉了,都要记得穿厚衣服,厚衣服我都放在衣柜最里层,你们拿的时候,也要小心。洗衣服的时候,记得烧热水洗,别冻着了。生火做饭的时候要小心别烫着了,晚上去睡觉一定要把火星都打干净,天气冷要烤火,也要开门窗,不要闷着。还有在浴室洗澡,切记不要超过二十分钟,排气不好,容易闷着,洗久了,也容易冻着。还有万一生病了,不要胡乱吃家里的药,要去公社卫生院。万一万一你们都生病了,那、那……”
唐安宁越嘱咐越担心,要是又像上次一样,集体生病了,那可怎么办,家里没有大人,桃源村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唐安宁一下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孩子们怎么抱着她安抚,说不会有事,说他们不会生病,唐安宁还是不放心,抱着三个儿子不愿意松手。
舍不得他们离开,又担心家里的三个小的。
巴不得孩子们都能跟她一起回他们爹的部队。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部队不是普通地方,不是能随便进,能想带什么人进就带什么人进的。
就连她跟着去,都是违反规定。
要不是是她公公的部队,可以通融她一个人。
而贺大宝看着他们娘这么担心的样子,也放心不下来,也舍不得走了。
可又担心家里的三个小些的弟弟妹妹,今天他们必须回去。
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他们娘,也着急得不得了。
正在他们互相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吃力伸过来,将他们一起揽住,而后还没等他们快些扶着他的手,就听见这一路来,最为清晰有力的一句话,
“孩他娘,不要担心,我会让公社联防队的人去家里守着孩子们,直到我们回去为止。”
安抚好他们娘,还不忘安慰他们,“大宝,二宝,三宝,回去照顾好弟弟妹妹,爹很快就会好起来,最多半个月时间。爹会让联防队跟你们汇报每天的情况,不要担心爹,也不用担心你们娘,爹会盯着她好好吃饭睡觉的。走吧,别回去太晚了,走夜路不安全。”
三个小子听后,一把抹掉眼角的泪水,凑到他们爹额头,一人又轻轻亲一口。
而后拉起他们娘的手,在他们娘手心亲一口。
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跳下了医疗车,上到送他们回去的军用车上,也没再看他们爹娘的方向,跟着车子消失在分岔路口。
只有那医疗车上的两双眼泪汪汪的眼眸,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直到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吃力举起,盖住女人那泪眼婆娑的漂亮眼眸。
女人才赶紧扶住他的手,将视线收回来,又落回到他身上,紧紧黏住,不会再离开。
那样滚烫的眼神。
看得贺万疆实在再忍不住,也顾不上周围还有守着的医生。
捏住女人的下巴,拉下来,吻住。
其实让他一直保持清醒,让女人分散心疼他注意力的方法,很简单。
不用说话,也不用耗多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