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说司令能气成这样,就是刘政委看得都气得骂娘了,“艹他娘的贺营长,最好下次别让我们再见着,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哎哟!”
还没骂完,刘政委受伤的屁股又遭了殃。
又被司令砸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司令对准了他在往死里砸。
管他管他,管不了管不了。
他砸没力气了,总能消停。
贺云峰也确实是砸刘政委砸得没力气了才停手。
安静下来后,又忍不住把纸条拿过来,拿到手里一遍遍看。
看一遍,气一遍。
脑子里又对开始在坍塌山体那里危险的一幕过一遍。
越想,自己也越弄不明白了。
不知道那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现实。
脑袋又疼痛起来,新伤加旧伤,让他难以承受。
只得不再去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休息。
反正明天早上,恢复通讯后,他就知道真相了。
也是实在太累,总算睡了过去。
但他不知道他睡着后,部队来了一个人,让整个部队刚平静下来的气氛,又顿时掀起滔天波澜。
来人开的是一辆四个轮胎都爆破了的军用车。
这辆车明明早上十一点就飞快驶离了他们部队。
怎么晚上十二点又回来了。
而且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人格外的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甚至问出一句让整个部队都惊恐万状的话,也是没有丝毫表情和激动语气问出来的。
“贺万疆贺营长是否跟你们司令一同回来了?”
仿佛只是来讨要杯水喝一样。
所有在部队门口迎接的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得可怕。
甚至都立即做好了警戒。
这是他们能最快做出的本能反应,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危险。
而这个危险,来自于眼前这个过于平静之人。
他此刻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这个宁静没有想象中的久,就见门口的人看向了他们医务室的方向。
那是他们司令休息的地方。
都纷纷拔出了枪。
也终于开口了,“唐司令,请您冷静点,我们司令才从鬼门关回来,既然当真是您手下的贺营长将他救回来的,那想必贺营长也不想他冒死救回来的人又马上遭到不测。请唐司令不要着急算账,咱们先确定贺营长的情况要紧。”
可这样说了,也没起到一丝作用。
反而让唐司令挪动了脚步,要进部队了。
工程部队的人没有办法,只得加强兵力来拦着。
又是个跟他们司令一样不好惹的司令。
怎么就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再说贺营长怎么可能去救他们司令,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啊。
而且还为救他们司令,自己没有回来。
这到底是不是他们在做梦啊,这一天过得,太他娘的不真实了。
可马上就知道不是做梦了。
“砰!”
唐司令先开了枪,没有打在谁身上,而是打在他们部队门口,宣传栏他们司令的照片上。
正中眉心。
紧接着便是一句让他们所有人都让开路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你们部队不在黄金救援时间内,将我家臭小子送到我面前,我下一枪,可就不会只打在照片上。本司令不管你们要耗多少人力找到我家臭小子,我指的是手脚健全的活人,都是你们司令欠本司令的,他自己不能还,就用你们整个部队来还,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眼睁睁看着唐司令消失在医务室的方向,也没有半个人敢去阻拦。
他们都知道,唐司令不只是吓吓他们而已。
都是跟他们司令一辈的人,也都是有名号的司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又都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研究救援计划。
确实那座山体没有人比他们更为了解。
唐司令也给了时间宽限,是在黄金救援时间内。
那就是48小时到72小时。
现在离第一次山体坍塌已经过去二十个小时。
离第二次爆破坍塌也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
再过四个小时,第一次坍塌的山体片区就能进行搜救。
正好是天亮的时候。
第二次爆破坍塌的地方,还需要十二个小时,也就是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后才能开始搜救。
在最佳黄金救援时间,后天中午十二点前找到,若是只是被困住了,生还的可能有百分之八十。
到再过一天,72小时后,生还的可能降到百分之五十。
这一切的前提,只是被困住了,没有致命伤。
但这种概率,几乎,为零。
所以这般算起来,生还的希望,怎么算,都是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其实没有什么可搜救的必要,就像他们昨天也并没有打算要搜救他们司令一样。
唐司令还要四肢健全的活人,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就是要他们整个部队为贺营长陪葬,他只是在发泄而已。
那便让他发泄吧。
确实是他们司令欠唐司令的。
当然要由他们整个部队来还。
都全部做好了搜救准备。
等天一亮,一到可搜救时间,就立马出发。
而此时的医务室病房内,贺云峰一睡着,就又回到了那坍塌山体处,又是看到那臭小子来救他了。
又是他刚让他快些走,那臭小子就将他荡到了对面安全的山上。
又眼睁睁看着他跟随山体坍塌坠落下去。
“不!”
贺云峰猛地从恶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刚大口喘息两下,就看到了病床旁边一个八年未见的身影。
他正坐在他病床边,拿着刀子削着苹果。
没有开灯,但有足够明亮的月光。
但这么亮的月光,也看不清削苹果之人的脸色。
隐在黑暗里,只有明晃晃的刀子亮得刺眼。
“咳咳咳!咳咳咳!”
贺云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是心情太过波动引起的。
才终于体会到,原来情绪激动,是真的能咳出血,不是这削苹果之人以前说得夸张。
此刻,还需要说什么呢。
贺云峰提前看到了这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就已经明白了一切,都不用等到明早通讯恢复。
他也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呵。
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要为难我部队里的那些孩子们,我会去将你的臭小子原原本本带回来给你,如若不然,我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对不起,德忠哥。”
最后一声,久违的称呼,也只是让削苹果之人手稍微顿了一下,皮都没有削断半点。
贺云峰知道,以他自己这条命,也赔不起。
赔他自己的罪孽都杯水车薪,更别说赔眼前的人,更别说赔那臭小子的妻儿。
为什么要来救他。
为什么啊?
明知道自己媳妇有那么强烈的预感,明知道的。
这么久的防范努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那臭小子难道对得起他的亲人,对得起自己的妻儿吗。
把罪孽全都压到了他贺云峰一个人身上,是在故意惩罚他吗,惩罚他二十五年前没有好好保护他。
贺云峰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他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