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个吻戏都不好收场,气氛已经到得够够的。
两双互相凝视着闪烁的眸子,和某人已经不自主手指摩挲在某人烫人的小嘴唇上,和互相的热切目光都落到了对方的唇上。
只要再放个背景音乐,就能将两个人互相推到对方心灵的深渊。
或者拉一下灯,那就更快啦。
“爹娘,大宝来啦!”
贺大宝在关键时刻喊了“咔”,并飞奔扑到了那迷醉在晕里晕乎氛围里的两个人怀里。
大宝导演不准演下去,他这是个年代生存励志大戏,不是霸总小言偶像剧。
散了散了,都散了。
俺们这个年代没这么开放,要跟着故事背景走,不然要被骂的。
贺大宝操碎了心,眼看着他爹娘架势不对,这戏演过头了,别演一场戏,给演得抓去批斗,就得不偿失了。
他爹也真是,说的那些话还能再肉麻一点,再假一点吗?
他娘也是,这么容易被他爹牵着鼻子走,带阴沟里去都不知道。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此刻两位敬业演员这边,被贺大宝撞碎的粉红泡泡,都收回到了他爹娘的脸颊上,耳尖上,红到滴血。
继而传遍到全身的血液里,像烧开了水一样沸腾翻滚起来。
把扑在他们怀里的贺大宝差点没烫死。
贺大宝赶紧一手拉一个,快些离开,“爹娘,我们快些回家吧,还没吃早饭,大宝好饿了呢,弟弟妹妹们也该醒啦。”
刚说到这里。
“爹娘!我们来啦!”
一群娃娃从人群的腿缝里钻了进来,都飞奔过来扑进了贺万疆,唐安宁怀里。
差点将他们扑倒,贺万疆大手一揽,就都稳稳停住。
手长就是好,一手能抱一群。
以为这样就完了。
还有个蹒跚学步的小演员没上场呢。
小元宝被哥哥姐姐放在门口,不带他跑过去。
那他自己也能去,哼。
自己张着小手臂,第一次不推学步车走路。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爹娘那去。
“小元宝加油!”
哥哥姐姐们都在给他加油。
爹娘不知道在傻愣什么,还没给他加油,不开心。
“咚!”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瘪瘪嘴,要哭,自己走好累,还是让爹娘过来抱舒服些。
可是他眼泪都挤出来了,爹娘和哥哥姐姐没一个过来的。
“哇呜——”那他就真哭哭看看。
竟然还是没一个过来。
小元宝要准备放大招了,往地上一躺,将嘴巴张到最大,就准备放肆大哭大闹一场。
结果刚张开嘴,就好多个熟悉脑袋围到他头顶,向着他,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说话,“演,接着演,再不自己爬起来,我们就回家不管你了。”
小元宝还是小宝宝,听到话还要想一想才能明白意思,可就在他想想的这个空档,爹娘和哥哥姐姐们都走了,当真不管他。
小元宝赶紧爬起来,双手撑地让自己慢慢站起,向前伸着小手臂,着急地迈着小短腿“追”起来,“爹爹娘…爹爹娘,等宝宝…等宝宝…宝宝乖…宝宝走…”
“哇哈哈,小元宝会走路啦!小元宝会走路啦!”
唐安宁站在离小元宝不到两三米的距离处,看着小家伙心急又小心地朝他们一步步走过来,又忍不住要掉眼泪。
刚掉下来,就感觉一只大手伸过来帮她拾掉,她偏头看向旁边的高大男人,他又一脸老父亲的欣慰表情看着小元宝的方向,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一家人旁若无人,早就忽略了挤满了的看得目瞪口呆的围观人群。
贺万疆的目的已经达到,后面的热闹都是附赠的,爱看不爱看都不关他事。
就看一个学步的小娃娃,一步步第一次自己走向自己的爹娘哥哥姐姐们,其实没什么稀奇,一岁半才学会走路,按以往理应嘲笑才对。
但都安静看着。
就,气氛到了。
当最后看到那小娃娃在离自己爹娘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勇敢跑起来扑进爹娘怀里的时候,都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
孩子永远是最干净的。
一家人嬉笑哈哈地簇拥着走了。
围观人群目送一家人消失在转角,才回到现实,他们刚才看了个什么热闹。
仔细回想才记起来,是那泼妇出于不满闹脾气故意去举报那贺老三,贺老三竟然破天荒原谅那泼妇,不计过往,还承认是自己冷落了那泼妇,求泼妇跟他继续一起生活,然后泼妇答应了,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回家了。
怎么回想一遍,还是觉得这么不真实呢,又都纷纷抬头看日头,没打西边出来呀。
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热闹看完了吗,看完就去上工!广播设备坏了,今天没有上工广播,都散了!”
总算传出他们新任大队长的声音,才记起来,他们新任大队长一直窝在里面呢。
哦哟,看这样子口气,恼羞成怒呀。
看到人家小两口当着他的面和好了,心里不爽了呗。
人群发出阵阵笑声,笑够后才散去。
自然还有傻愣着,没有回过神来的四个女人,被各自的生产队长拖起走才回了魂。
“啊啊啊啊!杀千刀的贱泼妇!还我男人!还我男人!啊啊啊啊!”
清醒过来后,就同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人都走后,广播室总算安静了。
穆子青拖着被打疼的身体,将广播室收拾好,摔坏的广播设备,零件一一捡起来。
可能是那男人下手实在太重,每弯一下身体,胸口就疼得要命。
更是堵得慌。
最后只得抱着广播设备坐在地上缓一缓。
广播设备被他摔坏了,大队长马上要撤掉。
他当初要当大队长,就是为了留下来陪安宁,将桃源村改造成再也不会让她害怕的地方,让她长眠在这里,不再是她的噩梦。
而今才一个月,他就为了帮一个泼妇,打破了他的誓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抱着头,痛苦地一声声呢喃。
是不是自己对安宁也并不是他想象的感情呢,是不是只是从小到大的邻家哥哥妹妹的感情呢。
穆子青有些怀疑自己了。
他很确定自己对那个臭泼妇是什么感觉,不论说她跟安宁像也好,不像也好,像的地方让他心动,不像的地方也让他心动。
疯了。
天知道他刚才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幕有多煎熬。
每句话,每个动作神情都好像扎在他心口上一样。
“艹你娘的贺老三!”穆子青将手里的广播设备索性还狠狠一砸,不发泄出来要憋死。
“我娘就住在大队部破柴房里。”
穆子青猛地回头,跟见了鬼一样,“你又回来干什么!”
贺万疆过去蹲下,拍拍这位心力憔悴的大队长,露出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