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断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沈若讨厌这种感觉。
她并非讨厌陌生人的注视。
沈若厌恶的，是用异样的眼神，去看待傅瑾瑜的那些人。
沈若抬眸冷冷地扫过了那些人，直到对方讪讪地收回视线，她才会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傅瑾瑜倏地开了口，“沈小姐，没事的。我习惯了。”
男人的声音平静如深潭幽水，字里行间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沈若的瞳孔猛地一缩，酸涩感充溢鼻腔。
她紧紧地扣着轮椅的金属把手，骨节微微凸起，掌骨从纤薄的皮肤中透出。
傅瑾瑜没有察觉到，沈若的情绪变化。
他不想让沈若为他忧心。
这些恶意，他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傅瑾瑜已经学会如何坦然地接受，那些无处不在的可怜、嘲弄、讥讽……
忽然，沈若推着傅瑾瑜走向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偏僻角落。
“沈小姐？”
沈若没应。
当他们停在一张长桌末尾的时候，傅瑾瑜愣住了。
周边的环境依旧嘈杂，傅瑾瑜却听到了极轻的，被刻意压抑着的啜泣声。
“沈若？”
傅瑾瑜再一次开了口，回应他的是依旧是沉默。
他操控轮椅，转过身。
而沈若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回身，泪水还凝在眼眶之中。
沈若微微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不能让傅瑾瑜觉得，自己是在同情他，是在对他施以怜悯。
可是，沈若做不到。
她做不到不心疼傅瑾瑜。
沈若不知道傅瑾瑜，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习惯了”。
一想到多年以来，对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和浅薄的恶意。
沈若只觉得，心口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
面对面之后，傅瑾瑜才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沈若的情绪起伏。
她在为他的“习惯”，而感到不忿和悲伤。
傅瑾瑜在心里，将沈若的反应归结于对方的善良。
他喜欢她的善良，却失落于沈若对他，暂时只有善良。
想到这里，傅瑾瑜无意识地耷拉下了眼梢。
沈若已经摆脱了情绪的纠缠。
她轻咳了一声，傅瑾瑜循声抬眸。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控制好我自己的情绪。”
傅瑾瑜摇了摇头，“没事。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
沈若问道：“你也会有吗？”
傅瑾瑜淡道：“偶尔。”
沈若没有说话，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傅瑾瑜。
男人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些。
傅瑾瑜顿了一顿，他交叠了双手，脸色变得柔和了一点。
“在过于懵懂的年纪，从常人变成‘异类’，很煎熬。要承受那些满怀恶意的目光，也很煎熬。”八壹中文網
傅瑾瑜的语调不快不慢，却不掺杂过多的个人情绪。
“有段时间，我每晚都做噩梦，梦里全是一双一双眼睛，它们都在看着我，用我最讨厌的眼神，看我。”
看着傅瑾瑜淡然的神色，沈若的眼睫轻轻颤动着。
她的眼尾已经泛起了殷红，却不许自己凝出一滴泪。
这是沈若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