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珧知道姜继业的死亡瞒不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姜柔耳朵里。
他抢过遥控器,将电视关闭。
姜柔从昨日才开始恢复红润的脸蛋,再次苍白如纸。
她怔怔盯着孟珧,大脑一片空白,想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孟珧一把将她抱到怀里,大掌轻轻拍打她的脊背:“阿柔,你别吓我,求你别吓我好不好?”
姜柔在男人怀抱里抖成风中飘零的枯叶,终于,她仰头望向他线条紧绷的下颌,声音发颤:“其实以你的势力,完全可以事先将爸爸救离a国,假意诈死也好,制造新身份也好,可是你没有这样做,是不是他其实早已决定赴死?”
孟珧背脊一僵。
沉默几秒钟,他轻声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可以自由自在,获得幸福,如果不能,他宁愿去死。他说只要他活着,就会成为傅司渊精神掌控你的软肋,他不想拖累你,他更加想去陪你妈妈,我无法左右他的思想——”
姜柔忽然张嘴,咬上他的胸膛。
孟珧的胸膛大片肌肉,坚硬紧实,牙齿深深嵌入肌理,他却不觉得疼,只希望她咬得更重一些,却又怕硌痛她的牙齿,他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一下一下颤抖着大掌,温柔抚拍她状若筛糠的躯体。
直到姜柔嘴巴酸痛,直到真丝衬衫被血珠濡湿,她终于松口。
恸哭出声。
她肯哭出来,孟珧总算松一口气。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哭出来,情绪才可以发泄,不至于憋坏。
孟珧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抱回卧室。
将她放到床上,想去给她倒杯水,她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不肯松手:“孟珧,我要回国。”
“不可以!”
孟珧果断拒绝:“我在东南亚可以横行霸道,但是在a国,我的势力方方面面都不如傅司渊,你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姜柔颤栗着:“可是我作为爸爸唯一的亲生女儿,我必须得回去参加他的葬礼……”
孟珧单膝蹲在床边,温柔为她拭泪:“姜伯伯已经事先安排好后事,他交代过我,他死后遗体由邓助理直接安排火化,我会派人将骨灰带回雪岛,然后和你妈妈安葬在一起。”
雪岛安葬着妈妈的骨灰,爸爸和妈妈安葬在一起,再好不过。
“那你快派人去接爸爸的骨灰。”
孟珧揉一揉她的发顶:“人已经去了,已经和邓助理会面,你放心,姜伯伯的骨灰,最多日落之前,就可以回到t国。然后我会请t国著名寺庙的和尚为其超度七天七夜,然后再安葬,你觉得怎么样?”
姜柔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心骨,她泪眼婆娑:“好。”
整整一天,姜柔不吃不喝,不论孟珧怎么哄怎么求,她都不为所动,甚至连一口水都喝不进去。
白天一直在哭,哭到最后,眼泪已经哭干,她就呆呆坐在落地窗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窗外。
孟珧不问也知道,她在等车。
等运送姜继业骨灰回来的车。
孟珧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号码是坎特纳。
孟珧派六人两架直升机前往a国接运姜继业的骨灰,坎特纳是队长。
他立即接通电话。
坎特纳胆寒的声音传过来:“孟先生,姜先生的骨灰被劫走了!”
挂掉电话,孟珧将手机猛然摔向地面,手机四分五裂。
他猜到傅司渊会打姜继业骨灰的主意,所以特意派了两架直升机,目的就是混淆视线。
可是傅司渊直接动用雇佣兵,出动四架战机,在直升机刚飞出a国横跨进入第三国领空的时候,战机围堵逼停直升机,没有伤人,速战速决,将骨灰劫走。
傅司渊的目的,昭然若揭!
姜柔眼巴巴直等到暮色降临,等来空手而归的坎特纳等人。
她抓住孟珧的衣角,红肿的眼睛满是希冀:“骨灰呢?爸爸的骨灰呢?是直接送到雪岛了吗?”
孟珧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声音艰涩:“阿柔,我们先吃饭——”
姜柔松开他的衣角,退后几步,目光逼视他:“骨灰呢?”
“阿柔,对不起……”
孟珧胸腔剧烈起伏:“骨灰被傅司渊的人劫走了。”
姜柔双腿一软,向后仰倒。
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及时将她揽住。
姜继业的死亡,已经严重打击姜柔。
她悲伤过度,之所以强撑着一口气息,不过就是在等待姜继业的骨灰。
而骨灰被劫,终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为姜柔输上液体,调好点滴速度,轻声说道:“孟先生,您放心,姜小姐并无大碍,她之所以昏倒,是因为悲伤加之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等营养液输完,她差不多就会醒来。我就在隔壁客房,有事孟先生随时喊我。”
孟珧盯着姜柔苍白的脸,久久没有出声。
医生不敢打扰,悄然离开。
孟珧自然没有心情吃晚饭,他连张椅子都没有搬,就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
她的手背扎着针,他不敢去触碰她的手,就只是呆呆坐在原地,幽黑的眼眸一动不动,怔怔盯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女人。
液体一滴一滴输入女人纤细的血管,壁钟秒钟一秒一秒度过,孟珧眼睛都不敢眨,就这么看着。
看着。
终于,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眼睫轻微颤了颤。
“阿柔……”
孟珧轻声唤。
下一秒钟,晶莹的泪珠自眼角缓缓坠落,姜柔声音嘶哑:“帮我联系他。”
他,自然是傅司渊。
孟珧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你还在输液——”
她眼神空洞,声音没有丝毫情感:“联系他。”
他除了照做,还能怎么办呢?
僵坐太久,右腿一直麻痹,针扎似的,起身的时候险些摔一跤,稳了许久,才重新站起来。
从床头柜拿起姜柔的手机,拨通号码。
第一声“嘟”刚响起,电话便接通。
那令他极度厌恶痛恨的男音沉着传入耳膜。
孟珧深呼吸,摁了摁眉心,直接按下公放,将手机塞到姜柔手中。
姜柔紧紧捏着手机,纤细的骨节泛着白:“傅司渊……”
傅司渊打断她的话:“挂了,打视频。”
“我不想看到你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男人“呵”了一声:“那没什么可谈的。”
通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