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二身体有一刹那的绷紧,平常人是注意不到的,不过沈笑与程怀谦都注意到了。
沈笑不过是因为听到常应星昨天上午受了惊,推断是他们离开之后。
当时,太孙可是和常应星在一起的,而这个事恐怕并没有外传,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又因为简二他们假扮货郎,沈笑诈他一下而已。
她道:“简二哥,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个人。”
程怀谦也从简二的反应中猜到了,他们和罗二叔一样,都是暗子。
他也明白沈笑的意途,没有关系便罢,要真有认识的人,他还是想打听一下的,程怀谦道:“简二哥,是有人见到我爹被请了进去。
说是很客气那种,但是我爹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
简二真想问问,这世上有没有后悔药,他就多了一句嘴。
他哪里知道,沈笑前生的时空,各种小说影视中,有很多这种暗卫的演义,沈笑只是突发奇想推论而已。
而程怀谦则是从简二的反应中判断出来的。
“简二哥要是为难,就算了。”程怀谦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落了下去。
简二不再说话,打定主意一句也不再多说,他不想和甲七甲八一样,被回炉重造一遍。
沈笑看看程怀谦,拍拍他的手,道:“舅公说去灵济宫,你想想,那离哪里近?”
程怀谦眼里又有了亮光,“你是说,舅公一个人去找了。”
沈笑点点头,今天舅公说晚上不回来,她才有了一些猜想。
就说么,舅公怎么会大撒手不管的,可能不想让他们接触这些暗地里的东西。
马车上,两人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窗外。
皇家书院的大门,没有修的富丽堂皇,乍一看,和普通的书院没有什么区别。
唯独匾额处,是齐太宗,也就是女帝亲所写的书院二字。
简单明了,认字的人都明白是求学的地方,此时正是上课的时间,大门虽然是敞开的,但是没有人出入。
所以真的是没有什么看头儿。
等到简二把他们送到了皇家书院的西侧门处,也就是阅书楼的入口处。
沈笑两人下车,同时拱手道:“谢谢简二哥。”
简二一顿,看了看他们,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掉转马车就走了。
沈笑看着马车离去,不由道:“我们交浅言深了。”
“没事的,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就走。”程怀谦不以为意,笑道:“别人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沈笑点点头,两人一起随着身着布衣,或者身着锦缎的人群,踏进了这座有名的建筑。
远远看过去,阅书楼总共有三层高,但是要比京中一般的三层楼都高,且它周围的围墙,以及与书院上课的地方隔断墙也很高。
且墙体的厚度是一般院墙的两倍。
侧门两侧都是有门房的,平常就在室内做登记入门之人的名姓,他们不阻止任何衣帽整洁着入内,哪怕是满身补丁,只要干净,写下姓名或报上名字就可以进。
进了门之后,开阔的院子两侧,都种有树木,且每隔不远就有装满水的大缸。
沈笑回身一看,院墙的墙体下,都有近丈宽的豪沟。
她看到有人在那沟前看,个个都脸色煞白,“念哥儿,我们也去看看?”
“嗯。”程怀谦也挺好奇的。
走近一看,这沟挖的真不浅,快有两丈了,里面全是埋的削的尖尖的竹子。
听到有人说,这沟是几十年前挖的,当时京城被乱军功破,前任斋长带大家守卫阅书楼时挖的。
“这里,听说当时攻进来的叛军,在墙下被捅下来后,掉下去就是满身血洞。”
“你还同情他们?别忘了,还有一队北疆部族的人。”
“没有,只是想想都觉的可怕。”
“怕个鬼哟,逼到那份上,你自己就不怕了。”
“嗯,说是七八岁的孩子,都在抬尸体,怕有瘟疫,都是当场烧了的。
三四五岁的小孩子,都帮着大人们烧水喂药。”
“还是我们现在好啊,太平年月。”
沈笑延着壕沟走了一段,甚至在有的墙段上,看到了一片一片暗色的痕迹,那应该是几十年前的血迹。
周朝的皇帝,竟然保留下了这些历史遗迹。
再往前不远,有一溜儿的连廊,廊下竖有石碑,上面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年龄,最小的只有四岁。
他们都是为了守护这座书楼而亡的,有平民,有士绅,有乞丐……
两人没有再继续看,慢慢离开了此处,默默的没有说话。
另一面墙后面,也有壕沟,他们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样。
看着越来越近的阅书楼,和这附近繁盛的草木,沈笑觉得,生在太平年月,真好。
程怀谦打破了沉默,道:“七两,若是我将来被派出京城守边,你会怪我吗?”
“不会,我会陪你一起去。”沈笑看着他。
两个人相视而笑,继续向阅书楼方向走近。
洞开的十六扇大门,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有看书的也有来借书还书的。
各层窗户此时都是开着的,全部是用打磨的云母或平板玻璃装订的门窗。
真壕,普通书院哪会镶上这么多的云母片和玻璃。
程怀谦踏上了第一个台阶,却发现沈笑停下来没有走。
她的视线正望着阅书楼右侧两株石榴树下的大石头。
沈笑怔怔的看着那块大石,上面似有一若隐若现的字,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写的书字。
摇了摇头,她不确定这石头是不是她空间里画的那块。
但是,可能,也许大概就是。
沈笑不由自主的向大石方向走,对于周遭的感应降到了最低点。
程怀谦挡下刚刚差点撞上她的人。
“七两,怎么了?”他一声呼唤,犹如春雷绽放一般,惊醒了沈笑。
“我。”沈笑只说了一个字,就觉得脑子跟炸开一样,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程怀谦怎么可能让她倒下,他抱住了人,发现沈笑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却怎么也喊不醒。
他有些慌神,就听到围观的人里有人道:“不会是天热中暑了吧?”
“快把人送到医堂去,书院里有大夫当值。”
“多谢。”程怀谦抱起人就走。
先前说话那人,追上他道:“你走反了,医堂在这边。跟我来。”
“噢噢。”程怀谦跟着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