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奴的话刚说完，门口传来蓝姿冷漠的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原本的温馨氛围顿时烟消云散，沈老夫人拉下脸，“你干什么大呼小叫，不像话。”
蓝姿凌厉地看了眼沈奴，讥讽道：“您护着她，难道真相信她的话不成，她要是您的亲孙女，那我倒是要问问您，知书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了这么个孽种！”
“……”沈老夫人被噎得脸色难看。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温文尔雅为人正直，绝对不会在外面胡来，弄出私生的孩子。
沈家的家世财力摆在那里，想要攀附的人数不胜数，沈琼琚病重以来，不少人暗示过要把孩子过继给沈家，说到底，不过是图她手里那点股份。
沈奴的话她并未当真，只觉得是这个孩子的玩笑，又或者，和那些想攀权附贵的人一样居心叵测。
只是这个小姑娘太像沈知书，她不觉反感，但现在被蓝姿这么一说，老人心里不快。
“我说一句，你就拿十句来顶我的嘴，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真不如以前知礼明仪。”
蓝姿冷笑，对之前老人家袖手旁观不肯帮盛安渡过难关的事耿耿于怀，说话也没客气，“我是怕您一腔热忱，最后手里那点家底被人掏空了都不知道。”
沈老夫人：“……”
眼见老人家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沈琼琚圆场：“妈您少说两句吧。”
蓝姿果真不再说话。
气氛凝滞。
沈奴起身：“姐，我先回去了。”
说完，又对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再见。”
沈老夫人一肚子气，摆了摆手，等沈奴走到门口，终究还是说了句：“你住在哪里？我叫司机送你。”
沈奴弯了弯嘴角：“谢谢您，不用了。”
电梯里，沈奴耳边回响着蓝姿那句‘孽种’，联想起的是几个月前蓝姿说的‘你生来贱命’的话。
本以为自己早就心如磐石，可到头来，再次听到类似的话，内心依旧不能平静如止水。
就像石子落入湖中，终归要漾起些许波纹。
电梯在一楼打开，沈奴收拾了下情绪，抬脚准备走出去，却在看到电梯外站着的人时愣住。
陆云谏和陆静好，说起来，有好久没见到这两个人了。
陆静好原本仰头和哥哥说话，嘴边带笑，看见沈奴，笑容顷刻间隐去。
数月不见，沈奴还是那副随时能勾引男人的样子，哪怕穿得宽松，也能看出身材凹凸有致。
明明没化妆，五官却比化了妆的人还要精致。
沈奴虽有怔楞，表情却也没太大的起伏，很快收回视线，只当是不认识对面那两人。
可就在她从那两人身旁走过，陆静好忽然开口：“你是来看我嫂子的？”
沈奴脚步不停。
又听她说：“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嫂子跟前，跟你扯上关系，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可别连累我嫂子也死于非命。”
随着她的话，庄严和奶奶的遗容交替浮现在沈奴脑海。
最后，想到陆清臣。
一股没法形容的惊惧和怒意顶上心肺，沈奴转身去看陆静好。
陆静好穿着浅灰色高领打底衫，米白色阔腿裤，外面一件浅玫红色的呢绒大衣，大波浪卷发，妆容精致漂亮。
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姿态，看着沈奴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沈奴与她对视几秒，忽地灿然一笑：“跟我好的最后都死于非命，要是被我记恨上，只怕要死无全尸，陆小姐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了。”
陆静脸色一变。
沈奴不想跟她继续纠缠，转身离开。
陆静好下意识想追上去。
“行了。”陆云谏拉住她的胳膊，“你非要跟她斗嘴？”
“我说错了吗？”陆静好愤愤不平，庄严走得那样惨，不就是因为沈奴？她扭头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哥，你可别跟她走太近。”
陆云谏笑着拍了下妹妹的后脑勺：“还管起哥哥的私生活了。”
……
陆静好的话如同恶毒的诅咒，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好像也真是如此，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好的结局，这种巧合，难免令人惶恐。
沈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院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忽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太阳斜挂在西边，暮色即将来临。
怔怔地站了许久，她拨出了陆清臣的电话。
响到第四声，那边接听：“喂。”
听着熟悉的男人嗓音，沈奴漂浮不定的一颗心缓缓沉淀。
见她没说话，电话里又传出一声：“有事？”
陆清臣的语气听着很淡，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沈奴不觉得自己被冷待，他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沈奴看着远处高楼上被夕阳映红的宽大玻璃，挽唇浅笑：“没什么事。”
顿了下，“您晚上在哪里应酬？”
此时，陆清臣走在市政会议室外的走廊上，会议刚结束，从旁边走过的人无不热络地叫一声‘陆总’，陆清臣一一回应，走到消防通道，他推开厚重的防火门走了出去。
环境安静下来，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打听这个做什么？”
沈奴低头踢脚边的坑洼，她听到了那头的动静，光听那一声声溜须拍马的问候，就能感觉出这个男人有多风光。
“不做什么，就问问。”她握着手机，“您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陆清臣戴金表的手搭着楼梯扶手，说话时脸上神色轻松，和方才在会议上的严肃冷峻是截然相反，不过沈奴不知道。
“您不想说，我不放弃还能怎么办？”沈奴反问。
“记得你以前倒是很执着。”陆清臣嗓音低沉又深厚。
只是这话，怎么听都别有深意。
沈奴莫名感觉自己正被他逗弄，这种感觉，让她生出难言的悸动。
脑海中想象出陆清臣此刻的模样，好整以暇的姿态，给人淡泊名利的清冷感觉，又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挂电话前，沈奴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把手机放进牛仔裤口袋，她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万国富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