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捡了球，匆匆瞥沈奴一眼，白皙的脸上通红，也不知道是打球热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
沈奴忽然生出奇怪的想法，如果此情此景换成年少时的陆清臣，肯定不会像这样畏首畏尾的一个正眼都不敢看她。
他会坦然地走到她面前，不管是神态还是举止，都有着从容跟自信。
体育课结束，沈奴回教室，矿泉水被她放在书立旁，刚把下一节课老师要讲的试卷拿出来，听见桌肚传出手机震动的声音。
是一串陌生号码。
教室里充斥着男生们精力旺盛的打闹声，沈奴拿着手机出去，站到走廊没人的角落里才接听：“您好，哪位？”
“许为伊是吗？”
陌生的男声，听起来对方的年龄应该很大。
沈奴没说话。
那边又说：“我是韩酬，盛安集团的执行总裁，我有些事想请许小姐帮忙，今晚一块吃个便饭吧。”
身居高位的人，哪怕是请人帮忙，姿态也不会放低。
蓝姿虽然拥有安盛集团大部分的股份，坐在董事长的位子上，但生意上的事一直都是职业经理人韩酬在拿主意，她的作用体现在经理人提出重大决策时给予支持，以及出席必要的会议或其他场合。
沈奴嘴边牵起浅笑，“我只是个普通人，应该没什么能帮上韩总的。”
正好上课铃响。
她又说了句：“我要上课了，再见。”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因为对方是和蓝姿有关，她本能地警惕。
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沈奴回到教室，数学老师拿着试卷和手机进来，很快投入到讲解中，沈奴也把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忘掉。
没想到隔天下午两节课后，班主任带着一个穿职业套裙的女人过来找她。
可能因为对方也是个女性，又模样和善大方有礼，班主任没多疑心，把人带到就走了。
“许为伊是吗？”那女人看着沈奴开口。
这话听着耳熟，沈奴有了某个猜测，随后便听见那女人说：“我是韩总的秘书，韩总在北门等你。”
大概是看出了沈奴眼底的提防，秘书小姐又道：“你放心，韩总说了，他不是蓝董，绝对不会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十分钟后，沈奴在北校门看见一辆银灰色宝马。
韩酬站在车旁，西装革履，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前面有个咖啡馆，许小姐不介意过去坐会儿吧？”说话的语气听着客气，但那股距离感还是在无形中释放出来。
沈奴不想虚与委蛇。
“有话韩总直说吧，我还要回去上课。”
“……”韩酬不禁打量起沈奴。
女孩十八九的年纪，穿着蓝白拼接的秋款校服，头发扎成丸子头，青春靓丽又有股随性的美感，眉眼情绪不浓，眼尾有颗惹人的桃花痣。
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哪怕年纪还小。
“陆清臣的人果然不一样。”韩酬说得半真半假，笑了笑又道：“既然许小姐还有课，我也不好耽误太久。”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浅褐色信封。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前几天你和蓝董在华和医院的门口闹了点不愉快，我代她向你道歉。”
沈奴只看着韩酬，没有接信封。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尤其是莫名其妙送上门的。
果然，韩酬接着说：“我们公司是国内最大最早的基本化工原料和化学肥料的生产基地，底下管着几百家大型化工厂，这两天有关部门忽然派人下来查消防，业内都知道，不管消防设施做得多规范，都不可能完全符合有关部门的书面规定。”
言外之意，有关部门想挑刺，太容易了。
“到刚才为止，已经有一百多个工厂被封，照这趋势下去，只怕要动了盛安的根基。”
阳光下，沈奴的皮肤是晶莹剔透的白皙。
她安然地垂着眉眼，等韩酬说完，她才开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应该不知道吧，应急部的领导，是陆清臣的二舅一手提拔。”
应急部是消防系统的最高部门。
沈奴的心跳稍稍加快，他听懂了韩酬的意思，又觉得不可能。
抬眸看向韩酬，莞尔：“韩总把我想得太重要了，有关部门查厂封厂，说到底还是你们厂自身有问题，与其跟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么多，不如想办法把漏洞补上，叫人想查也没处查。”
“是许小姐还没认识到自己的地位。”韩酬既然找到这来，肯定是做过调查，“陆清臣把你养在家里，斥巨资塞你进这所学校，难不成你以为他是在发善心？”
“……”沈奴没法反驳。
“为红颜一怒冲冠是佳话，可若是做得太过分，牵扯进更多权势利益，那就不美了。”韩酬道：“我已经跟蓝董提过意见，以后大家见面，维持面上客气，她也同意不再针对你，还希望许小姐也见好就收。”
说完，把信封塞进沈奴手里，“看看吧，你应该会满意。”
信封入手很薄，像是空无一物，封口没封，沈奴从里面抽出一张支票。
一千万。
真是大手笔。
“这钱只是补偿蓝董给你的那一巴掌，等盛安危机解除，后续给你的答谢只会更多。”
典型的生意人做派，先威逼，再利诱。
若是换成寻常十几岁的女孩子，估计要被这笔巨款砸晕。
沈奴把支票放回信封，交还给韩酬，“生意上的事我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韩总的忙，如果没其他事，我回去上课了。”
说完再见，沈奴转身就走。
韩酬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居然这么难搞。
捏着信封愣了片刻，最后被气笑了。
旁边的秘书却被他笑得背后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说话：“韩总，接下来怎么办？”
韩酬顿了顿，“陆清臣还是不肯见我？”
秘书回：“他的助理说他近期都没时间。”
良久，韩酬冷哼一声，“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为了个女人昏头昏脑，我看他也到头了。”
秘书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