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江跟他混了两辈子，大哥照顾小弟，小弟吃大哥的，长期下来，好像都形成默契了。
他端钱长江饭碗的次数，加一起有两巴掌没有？
估计够呛。
当然，即使偶尔钱长江请他去吃饭，他也懒得去，除了熬稀饭、煮面条拿手，剩下做的都不是人吃的。
炉子上炖个排骨，居然也能忘记放盐！
至于生姜、大蒜，想都不用想。
反正就是原汁原味，谁吃谁知道。
今天好不容易有个顿像样的饭，他一定要好好吃回来。
“你等会少喝点。”
程玉梅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了一声。
李林笑着道，“放心，我恨不得直接戒酒呢。”
“别哭了，”
李林把窝在墙角哭鼻子的李欣送到自己的肩头，大声道，“走，老子带你蹭饭去。”
李欣却哭的更大声了。
“憋着，自己做错事了，你还有脸哭了？”
李林胳膊肘压着她的腿，大手拽着着他的小手，一边走一边道，“下次再玩水，别说你娘揍你，老子也揍你。”
老太太拿着铁锹在门口扒锅洞灰，看到父女俩过来，直接把李欣接了过来，笑着道，“谁惹俺老闺女生气了？”
“他！”
这次李欣指向了她老子。
“玩水，欠揍。”
李林不意外，要是不记仇，那就不是她闺女了。
“那是得揍！”
老太太很是中肯的道。
不过，不等李欣反应过来，就把一块大鸡腿塞到了李欣的手里，“老闺女，咬不咬地动，奶奶给你撕吧了。”
李欣摇头，奶凶奶凶的对着鸡腿下劲。
李林没再管她，对着蹲在门口的黄世豪道，“大兄弟，你也来了？”
这家伙人懒事多，有时候真不愿意搭理他。
黄世豪懒洋洋的叼着烟嘴道，“大林兄弟，好些日子没见了。”
“然后还能闻见我身上的铜臭味不？”
李林忍不住问道。
“更浓了。”
黄世豪点点头道。
“你嫌弃铜臭味，那怎么不嫌弃鸡有鸡屎味？”
李林揶揄道。
“那不一样。”
黄世豪振振有词地道。
“怎么不一样了？”
李林好奇的道，“你追求好吃好喝，我追求钱，还不是一个吊样？”
“俗了，鸡是畜生，肚子里有腌臜，那才是正常的，人是万物之灵，怎么就只能追求铜臭呢？”
黄世豪依然不服气的道。
李林听着这话怎么就感觉这么怪呢，不解的道，“你一个大老粗，瞎拽什么臭屁？
还万物之灵？
瞧瞧大家伙现在过得连狗都不如呢。
别让人听见了，怕人笑话。”
“在下不才，是读过高中的，要不是没遇到好年头，说不定现在都读大学了呢。”
黄世豪得意的道。
“你读过高中？蒙谁呢！”
李林自然不信，这家伙邋里邋遢，跟流浪汉似得，哪里有一丝斯文？
再说，在农村，别说高中生，初中生都精贵着呢！
最起码不会混成这个样子！
“我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黄世豪打着哈欠道，“这世道，你再用功又能怎么样？
说破天，你也是个农民！
到老还是个农民！
与其这样，还不如跟我一样呢。”
“跟你一样，住茅草屋，吃腌菜？
我跟长江那是顿顿有肉的，”
李林不屑的道，“兄弟，懒就是懒，不要找借口。”
“那你也只是个吃得上肉的农民，”
黄世豪不以为意的道，“就好比一只蚂蚁，蹦跶上灶台，也只比别的蚂蚁高一些，依然是蚂蚁，跟我是一个样的。”
李林笑着道，“这都什么时代了？
亏你还是高中生，抱着老思想不放。
你看报纸不看？
我看！
现在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你都不知道全国到底有多少万元户。
等老子成了万元户那一天，还能差一个户口？”
“咦？”
黄世豪诧异的看了眼李林，“这话听起来不那么俗了，有格局了。”
“嘿，不跟你废话了，”
李林见钱长雯在那费力的挪桌子，赶忙上前道，“大姐，你放下，长江，愣着干嘛啊，赶紧的！
一点眼力劲没有。”
钱长江搬完桌子后，幽怨的看了一眼李林，好事让自己做了，好人让李林做了！
不当人！
一张厚实的小方桌，摆了两个大瓷盆，一个陶罐子，两个瓷盘子就放满了，三个大男人一围，就没别人坐的地方了。
老太太还要把床头柜抬出来，重新支个，却被程玉梅拦下来了。
“他们喝酒，难闻死了，咱们就去厨房吃着，他们也碍不着咱们。”
“中。”
老太太也没矫情，直接在厨房的小桌子上摆了菜，几个女人坐了一桌。
李林等人越吃越热，最后干脆把桌子抬到了门外的槐树底下。
槐树旁边就是一丈宽的水渠，对面就是秧田，蛙叫、蝉鸣、蚊子飞。
李林一手端酒杯，一手拍大腿，最后被蚊子咬急眼了，匆匆喝完就跑回家了。
结果刚到家，钱长江提着酒瓶子，黄世豪端着剩菜又追了过来。
黄世豪大大咧咧的道，“喝半截子没意思。”
“得，我舍命陪你们吧。”
李林很是无奈，但是也不愿意扫了他们的兴，继续陪他们喝。
他这里比钱长江那强一点的是有个前院，屋里蚊子比屋外少了许多。
李林喝到月亮出来，有一斤多酒，不过从始至终没抽一根烟。
第二天没有出工，早上同钱长江把钱长雯送上开往镇上的汽车后，下晚钱长江老子钱东方就拉着一板车的家当打听到了五龙村。
“叔，你可真有本事，这都能摸过来。”
李林等他进屋，给他倒了一碗凉杯开。
钱东方用破旧的汗衫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子，然后笑着道，“俺年轻时候在这边修过河堤，来过几次呢，长雯一说五龙村，俺心里就有数了。
她娘俩搁那住着呢？”
李林道，“我这就带你过去。”
他拉着钱东方的板车领路到了钱长江住的地方。
钱长江正蹲门口补渔网，抬头看到他老子的那一刻，头皮发麻。
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两口可都不是善茬！
喜欢唠叨、管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