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熠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纸巾盒抽空一半,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其实他以前一点都不爱哭,也不会这么脆弱。
他已经快要忘了他和应淮成共处的那一个月了,有时候他会突然想起某个画面,但画面里应淮成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了,抱他的力度也记不清了。
明明那个时候那么心动。
一夜没睡,他刚想拉上遮光窗帘眯一会儿,母亲过来敲他的门,说:“荣家今天举办宴会,好像是荣老爷子身体转好,听说他准备在今晚正式把新继承人介绍给大家。”
时熠愣了愣,“我也要去吗?”
“随你。”
时熠想了想,点头说要去。
他看着凳子上的西装外套,他还不死心。
喜欢是很没有道理的,他也无数次对自己说:你和应淮成不是一路人,你真的不介意他的过去吗?他配得上你的真心吗?
但应淮成一出现,他就脑袋空空,只会眼巴巴地望着他了。
晚宴在荣氏旗下的大酒店举行,媒体把入口堵得水泄不通,商界名流无一缺席,富丽堂皇的宴厅中央站着荣老爷子和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荣老爷子用煽情的措辞讲述自己的奋斗经历与遗憾初恋,极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深情又有事业心的好男人,寥寥数语就推卸掉自己抛弃怀孕女友的恶劣行径,又痛诉前妻隐藏出轨事实,表明自己的无辜,最后他把一旁的应淮成推到台前,对着所有宾客和媒体,宣布应淮成即将成为荣氏的新任总裁。
掌声热切响起,时熠差点以为大家是真诚祝贺,都不知道真相,但他很快就听到了身边人轻蔑的嗤笑声。
有人说:“荣老头子心里估计都要骂娘了,被戴绿帽子不说,亲生儿子还是个混夜场的。对了,你听过他们最近都在传的一个笑话吗?”
“什么?”
“这位荣少爷……是真少爷。”
前面的两人笑得浑身都在颤,时熠却只有难过,他抬头望向台上的应淮成,他看起来和在夜场时很不一样,夜场的他风度翩翩,倜傥自如,好像自带与旁人不同的频率。但此时此刻的他,沉默憔悴,甚至站在偌大舞台中央,他显得有些落寞,与整个宴会厅格格不入。
有一个瞬间,他的视线似乎来到了时熠的方向,时熠还没有反应过来,应淮成就又望向了别处。
时熠想起昨天在车上,当他傻了吧唧发誓说要“嫁给荣家继承人”时,应淮成的眼神除了复杂难言,好像还有一丝欢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熠的错觉。
宴会正式开始,荣老爷子坐回了轮椅,被秘书推着和重要的宾客一一打招呼。
时熠不喜欢吵嚷的环境,酒也喝不下,在角落里发了会呆,见他母亲朝他走过来,他连忙侧身出了门,逃到走廊的卫生间里。
结果在洗手台边撞见了应淮成。
应淮成一抬头就看见了时熠,他摆出了惯常的笑容,好像时熠还是他的金主一样,笑着说:“又见面了。”
时熠走到洗手台边,为了掩饰尴尬也伸手接水洗了洗,他从镜子里看应淮成,终究把心里话说出了口:“我以为你不是那种贪财的人,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淮成微怔,随后笑容稍敛,“我当然是贪财的人,我要是不爱钱,为什么要去夜场?”
时熠怒道:“你有篡位的本事,我不信你找不到正经工作养活自己!”
话音落下,时熠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从来没有当着应淮成的面评价过他的工作。
有些话一直是禁区。
时熠刚想道歉,就听见后面有人往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
那人边走边和身边人说:“听说过麻雀变凤凰的,没想到鸭也能变凤凰,他现在身价多少?数不清了吧。”
“人家是鸭的时候身价也不低啊,一晚都直奔六位数,我听我一个朋友说,他在床上是真有魅力,摆张冷脸都好看,不在发|情期也要被他勾得发|情——”
笑声和嘲讽声在他们看到应淮成时戛然而止,两人脸色一变,如遭雷击,立马灰溜溜地转身跑走了。
时熠说不清此刻他心里是难过恶心还是酸楚,可能都有吧。
他望向应淮成,有些无措地想去碰他的袖子,刚伸出又缩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和那两人的话没什么区别,都很坏。
应淮成看见了他往回收的手,自嘲地笑了笑,他对时熠说:“所以,以后离我远点,我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我包你一个月,你只收了我十万。”时熠低头小声说。
应淮成轻笑,“学生价。”
“夜场的保安说你从来只陪一个晚上。”时熠忍着泪,还不放弃。
应淮成看到时熠的衬衫领口,纽扣系得很紧,他乖巧得连穿西装都像偷穿大人衣服。
他记得时熠的信息素是香草味的,他曾趁他睡着时偷偷吻过他的腺|体,然后被他的甜味搅得一夜无眠,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孩子,干净得衬出应淮成的肮脏。已经颓败的人生就不要参与别人的青春了,他明白这个道理。
“傻子,那一个月是谁比较吃亏啊?好像是你吧。”
应淮成微微弯下腰,凑近时熠的脸,他表情玩味,语气又轻又残忍:“动心的人是你,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