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二哥哥是那样的不近人情,他脸上的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只只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就那样看着秦兆寻三言两语定人生死,这些人的生命在他眼中好似只剩下利用和价值。
虽是等同交换,遵循那人意愿。
但他丝毫不为生命触动的模样让只只觉得心惊。
如果可以,只只希望自己可以真正切切地认识到二哥哥。
……
“茗儿小姐姐,下次再见。”
还能再见么?
只只蠕动唇瓣,平静的收回视线,茗儿整个人也随之回神,她脸上表情茫然。
她在原地呆愣片刻,随即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站直身子,朝着只只弯腰深鞠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只只望着她的背影,唇边似有若无溢出一声轻叹……
她转过身,看向阿风:“阿风小哥哥,我还有多久才能见到我二哥哥?”
阿风抿了下唇瓣,无声的找来纸笔写下一行字:
公子在外出诊,一时片刻怕是不得见。
只只故作遗憾的叹息一声,随即道:“既然见不了二哥哥,那我能到处走走看看嘛?”
阿风轻轻拧了下眉。
他见只只小脑袋歪着,眼中目光瞧着药堂后院儿的那扇门看……
公子离开时叮嘱过了,不许任何人闯后院。
但这个人是公子的妹妹!
自己从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变成这副模样也是因为小郡主。
他轻轻点头,许可了。
只只心里松了口气,但阿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盯着阿风,忽而又轻轻喊了他一声。
阿风闻声抬眸,只一眼朝着只只看去——
只只看到了。
阿月被毒哑了。
而他变成这样,皆是自己初来济民堂时这人心生歹意,对自己多有不敬,而这一幕恰好被秦兆寻瞧见了……
是秦兆寻做的!
阿风是他的贴身小药童啊。
短短片刻,阿风恢复神智,低下头继续摆弄面前的药材。
只只在济民堂各处转了一圈儿,看到药堂里的药材样样齐全,许多珍稀名贵的,济民堂也有。
她随后将目光落到了前堂通往后院儿的那扇门上。
只只清楚的知道那扇门后面的一方小天地都有些什么。
“月姑姑,你和阿香就在这里休息吧,二哥哥的后院儿一般不许其他人进,我自己进去瞧瞧。”
月娘不大放心,但这是秦兆寻的地盘,她重新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只推开门进去,沿着青石板路,看到春夏日两旁药圃中再无绿色草药种植,到处光秃秃一片。
院中屋舍错落两三间,算不上精致,但别有风韵。
屋顶檐角高高悬着风铃,长风穿过,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只顾不得看其他,她朝着自己梦境中的屋子走去。
那屋子一扇窗被钉住,推开门,光线溜进去,房门一掩,四周立刻变得一片漆黑。
屋子里没过多摆设,好似只为废屋,但因位置偏僻,阳光照不进来,以至于这里都是潮湿的气息。
黑漆漆的角落里,男人微弱的呼吸穿过来,似乎察觉到光线,那人本奄奄一息,但还是费力睁开一双眼。
只只朝着那人走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句话,那人便迫不及待用尽气力紧攥住只只裙摆:“救……救我……”
离得近了,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儿变得更浓。
只只不害怕,反倒蹲下身用一双乌黑的眼盯着他。
“我为什么要救你。”
那人从自己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给只只:“救我……答应你,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
她可是秦王府的明月小郡主,四个哥哥宠着,要什么没有?
不过……
“你是谁?”
那人气若游丝,似乎不愿说这个问题。
但见只只十分执拗的盯着自己,他眉眼逐渐笼上一片阴霾,生了气,再抬手,只只心口抵上一块尖利的瓷片。
“救我,否则,杀了你!”
哦吼!
能得你呦!
只只忍不住笑,正要说什么,忽然觉得这人手捏瓷片威胁人的样子十分眼熟。
在哪儿见过来着?
哦……是了!南庭月!
“大哥哥,现在是你有求与我哦!”
南乔不知自己被何人所伤,被带到何处关着。
这里不见天日,不闻风声,他被下了毒,浑身筋脉寸断,一口气吊着,多半陷入痛苦的睡梦中。
他偶尔睁开眼便能瞧见自己身边摆了破碗,里头盛着一碗馊饭或硬邦邦的馒头。
再这样下去非死不可!
终于,这个小娃娃是救命稻草。
杀人不过是吓唬人,他现在恨不得将这人供起来天天拜!
这招根本不管用,谁说小孩子吓一吓就能哭爹喊娘?
这破招不管用,他脱力垂下手,换上可怜的嘴脸。
“绫罗绸缎,金银财宝,珍奇古玩,还是要天间月,你若要,我都许你!”
难为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这人随时要死的样子,一番话说完气喘如牛。
只只看似抓着这人手腕儿,实则探着他的脉息。
他身上有伤,中毒了。
“天间月叭,听着很不错的样子。”
南乔黑了下脸,轻咳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嘴里不知被丢了东西进来。
一股苦涩味儿顺着胃管下滑,很快融化在唇齿间。
他皱眉,用一种近乎杀人的眼神儿盯着只只。
“放肆,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只只无所谓撇撇嘴:“声音大也没用,这东西入口即化。”
“你……”
“别气,来吧大哥哥,带你出去。”
南乔眼睛用力瞪大,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只只。
只只露出洁白小虎牙一笑,黑布蒙住了这人眼睛。
“大哥哥,稳住!”
只只话音刚落,猛地转身将人双脚脚踝一提。
南乔:“?”
他整个人如鱼儿般滑下墙角,随后……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嫩生生的小奶娃提着脚拽走了。
他后背蹭着粗糙的地板,惊恐到忘了疼。
脑袋磕到了墙角,只只抿着小嘴十分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哦,受点罪叭。”
南乔:“……”
我是谁,我在哪儿!
只只将那男儿郎宛如医块破抹布般拖出了后院儿。
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