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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1 / 1)

龙彪的笑声嘎然停止,几个兄弟没刹住车继续笑了一会,才一脸莫名地跟着停下。

龙彪瞪着眼:“你说谁要参加?”

宋洺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哥同桌。”

答完他又觉得龙彪的反应有些奇怪。

跟他哥在一起混久了,对龙彪这群人的出身和事迹也了解不少,这群人基本上都是初中刚读完就出来闯荡,对跟学校沾边的东西不感兴趣,甚至是嫌恶。

对于这群饱受社会磨砺的大哥们来说,学生就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的花骨朵。

特别是铭远的。

更是养在金汤匙里的花骨朵。

所以龙彪这个好奇加震惊的反应就显得很不正常。

而他哥的脾性他也清楚,在顾酌眼里,学校是学校,外面是外面,两者有明确的界限,他哥不会主动越界跟别人提及在学校里的任何事,包括他有了一个漂亮的同桌。

龙彪自然没感应到宋洺的纳闷,他看着顾酌,想从他口中获得更多信息:“闻渺要参加篮球赛?”

顾酌喝了口冰啤,漫不经心道:“不知道。”

“不知道?”

龙彪挺惊讶:“别人的事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天天送人姑娘回家,她要上场比赛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也能不知道。”

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宋洺赞同地点了下头,盯着顾酌想听听他怎么回应。

小海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天天送人回家?酌哥送小美人?”

没有人理会小海,另外的人听到有趣的新鲜事,皆停了口,看向顾酌。

在几道渴求解答的目光注视下,顾酌缓缓拿起桌前的手机,开锁,翻开铭远论坛。

“吃你们的。”龙彪对几个兄弟道,然后凑过来跟他一起看。

论坛被校运会和篮球赛屠版,偶有几条孤零零的期中考试相关的帖子。

顾酌随便划了两下就翻到了一条目标帖子。

【“扒一扒今年篮球赛看点”之三:我惊了!3班女篮名单里竟然有闻渺!!】

主楼:???3班没人了吗?

他只看了标题和主楼就退了出来,随即打开“自由基地”群。

正好翟张扬把运动会和篮球赛报名名单甩在里面。

体委太难了:个人项目还有名额,想报的戳我

女篮、接力跑和女生八百米名单里都有她。

龙彪笑着说:“看不出来小姑娘这么厉害啊,报了好几项。”

感觉还挺骄傲。

顾酌没接话,又盯着名单看了一会。

说不上什么感受。

意外有,错愕也有,但更多的是怕。

怕她再受伤。

她手还没好利索,怕她手疼。

龙彪还没看完,就见顾酌收起手机,起了身。

“要走?”龙彪问了句。

顾酌随性地转着手机:“你们吃,我先送宋洺回去。”

说完,他垂眸看向宋洺,眸光有些黯淡。

龙彪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不强求,打了个手势让他自便。

被低气压笼罩的宋洺赶紧起身,等他哥从收银台边付完钱回来,跟着他走出“野战”。

出门后,顾酌丢下一句“你自己打车回去”,连手套和头盔都没戴,骑上车扬长而去。

吃了一嘴车尾气的宋洺呆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我哥这是怎么了?渺渺姐打个球他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

看到翟张扬甩到群里的名单,奚梓吃了一惊,她立即给闻渺发微信问:【你手打篮球没事吗?】

接到消息,闻渺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新肉长出来,按压的时候还会有一点点疼,可能玩球时间长了也会有影响。

可是她不上场3班就凑不够人。

她不喜欢还没开始就放弃,也不希望3班还没开始比赛就弃权。

这点疼痛不算什么的。

所以她一边想着训练时注意点强度,一边给奚梓回信息说:【没事了,伤口都愈合了,打球时我会注意的。】

消息发出去后不久,奚梓把她拉进女篮小群里。

期中考试刚结束,很多人都在外面浪,李佳媛看到群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距闻渺进群已过去半个多钟头。

李佳媛一直喜欢不起来班上这个新同学。第一印象根深蒂固,第一眼没好感,此后就一直没好感了。

看到闻渺进群,她膈应得不行,特别想退出,可是3班的情况她也清楚,女生没几个体能好的,一推就倒的倒是排排站。

之前因为一直凑不够人数,她和另外三个同学很着急,闻渺的加入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感激闻渺的。

退出3班就要弃权,不退她又觉得憋屈。

不上不下的,她转头在闺蜜群里吐糟抱怨:【烦死了,我不想和她打篮球。】

其他两个人当然都知道“她”是指谁,李佳媛说话的口气没以前那么强硬,谁都看得出来她只是需要个台阶下。

夏夏:【抱抱我的大松鼠,不烦不烦,赢了小松鼠给你买坚果吃。】

孙璇:【闻渺挺可爱的呀,都是为了班级,佳媛你就试试去和她接触接触嘛。】

下了两级台阶的李佳媛心里总算舒坦了点,勉为其难地决定不退出了。

她是临时队长,退出闺蜜群看到其他四个人在商量周末训练的事。

奚梓@她:【佳媛,你看一下群聊,周末上午八点到十点半,下午2点到4点有空吗?找个地方练一练。】

她回了个“有空”。

下周末就要比赛,学校篮球场肯定水泄不通。

考虑到这一点,她们把地点约在校外,在李佳媛家附近的老年活动中心。

男生那边也要训练,正好一起,还可以指导指导女生。

翟张扬去跟那边的负责人借好场地。

周六上午八点所有人准时到达篮球场,都换了一身舒适轻便的运动服,女生把长发扎起来。

男生那边情况好很多,合练过而且还有替补,女生这边比较急人,翟张扬就叫其他男生先练着,他先看一下女生的情况。

翟张扬拿着球站在球场中央,对五个女生说:“先看看带球过人,然后每个人投两个三分试试。”

“闻渺先来。”翟张扬把球丢给闻渺,“把我当成对手,过我。”

闻渺抱着球点点头,走到他面前。

奚梓:“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别用全力,我们可不像你们壮的跟头牛似的。”

“这还用你说,”翟张扬说,“我就看看你们的技术和动作。”

两人站好。

闻渺很长时间没碰球了,不免有些紧张,而且前方还是一个比她高差不多两个头的男生。

“加油。”翟张扬给她打了个气。

闻渺抬眼看着他,眼眸坚定透彻,被小美人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翟张扬分了一下神,闻渺抓准时机,运球从他侧边过去,翟张扬反应很快,身形一闪,连人带球拦了下来。

闻渺当机立断往后退了半步,翟张扬试图来截球,她敏锐地把球举过头顶,身子往后微仰,借力把球投了出去。

翟张扬看着她空无一物的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转身去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有力的抛物线,砸在篮筐上。

弹跳两下,没进。

闻渺遗憾地抿了抿唇。

“靠!”翟张扬喊了一声,“差一点就进了啊!”

他站在三分线上,而闻渺站在三分线外,要是再近一点,保不齐就进了。

“我不会过人。”闻渺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你投篮厉害,过人可以练。”

这时季乐乐把球丢了过来,翟张扬接住球,想了想,又把球丢给闻渺:“你再投个三分看看。”

“好。”

翟张扬退到一边,闻渺站在三分线上,这次没人在前面拦着,她很放松,投篮动作标准,投出去的球很有力量,球稳稳当当砸进篮筐。

奚梓鼓着掌大声说:“渺渺好帅!”

闻渺回头冲她明媚一笑,看到季乐乐和张恬也在鼓掌,李佳媛环胸站在一边,赞赏地笑笑。

“下一个,奚梓,你来。”

“好嘞!”

闻渺退到场边看着。

奚梓学舞蹈,反应速度很快,身体也很灵敏,加上翟张扬放了水,她成功过人。

李佳媛打球在女生中属于比较狠的那种,而且她个子比较高,女生打球不抱球半场跑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抢篮板了,李佳媛这个水平,不碰到像校队那种特别厉害的,抢个篮板扣个球没什么问题。

翟张扬当场就给她安了个大前锋的位置。

张恬是个很搞怪的人,打球是偏街头篮球的玩法,动作比较花哨,会很多迷惑性的假动作,翟张扬就被她的假动作迷惑,让她成功过了球。

季乐乐就是个小迷糊,她对比赛规则、球场规则这些一窍不通,她没太打过篮球,动作比较生疏。但她有速度和耐力的优势,当时八百米测试她就跑了第一。

3班女生没有替补,就她们五个,各有千秋,翟张扬根据每个人的特色定下站位。

李佳媛:大前锋。

闻渺:小前锋。

季乐乐:控球后卫。

奚梓:得分后卫。

张恬:中锋。

轮流练了两遍带球过人和投篮,差不多也到10点了。五个女孩子坐在场边休息,翟张扬算她们半个教练,对她们早上的测试结果挺满意。

“还不错,配合打好了感觉有望打进前三,就是你们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伤,你们五个缺一不可。”

第一次训练,强度不宜过大,翟张扬让她们休息够了就去吃饭。

“下午继续!”

下午,女生合在一起打配合,男生过来当对手,陪她们练了几把,根据她们的情况决定战术。

一天结束,闻渺手疼的有些发抖,奚梓看得心疼不已,强硬道:“你明天不可以再这样练了,乖乖待在旁边看着。”

翟张扬也跑过来担忧道:“不行就不练了,或者你跟着跑跑位就行。”

跑位怎么行?

闻渺皱起眉,小前锋不投篮还叫什么小前锋。然而她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做了个折中:“我跟着练一半的时间,剩下的时间跟着跑位好吧?”

奚梓不答话,闻渺用肩头轻轻撞了她一下,奚梓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管了,随便你了。”

周末夏玥和孙璇一大早就来看球员训练,给他们送水递毛巾,给他们加油打气。

期中考试连刮三天大风,北城这两天回暖好几度,空气质量也好,天空澄蓝一片。

奚梓把单反带到训练地,让夏玥帮忙拍视频,拍照。吃午饭的时候,她把照片导出来发了几张在“自由基地”群里。

少女少年意气风发、帅气张扬的照片吸引到更多同学,下午,放眼一看,整个老年活动中心篮球场都是3班的人。

训练结束之后,大家约着在附近的餐厅聚餐。

饭局尾端,话题不知不觉从球赛过渡到期中成绩。

季乐乐小叔是铭远的老师,教8班历史,大家让她深入敌方打探军情。

季乐乐当即就问他小叔,小叔很快速地给了回复。

“我小叔说期中考试的试卷已经全部批改出来了,老师们正在录入成绩,大概明天总分和排名就出来了。”

听到成绩明天就出来,大伙既激动又紧张,毕竟是高中第一次大型考试,说不在乎成绩都是假的。

在3班小学霸们的眼里,成绩和排名很重要。

初中和高中既相似也有很多不同,成绩排名会大洗牌也说不一定,中考的成绩排名可以作为参考,但它一点也不权威。

对于闻渺来说,她除了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达到目标外,还迫切地想知道顾酌能不能守住第一的位置。

第一的王座谁都能坐。

但她希望那个人,是顾酌。

周一,北城依旧晴朗。

规规矩矩上了一个周英语早读的顾大佬又缺席了。

身边没人,闻渺心里也空落落的。

第一节课快上课,顾酌姗姗来迟,坐下后,从桌肚里抽出语文教材,鼻翼飘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让他没由来地烦躁。

闻渺把英语书收进桌肚,用余光瞥他,发现他在玩单机游戏,她手上喷了点止痛药水,倒不是手有多疼,喷点保险一点。

第一节课是祈福的课,意味着,不管想不想,愿不愿意,他们即将直面自己的期中成绩和排名。

果然,祈福进来的时候,手里除了一摞答题卡,还有几张一看就是成绩单的a4纸。

他在讲桌后站定,抬眼扫视下方,嘴角挂着一抹淡到有点让人发毛的微笑。

众人下意识坐得笔直。

紧张在静谧的教室里蔓延。

祈福清了清嗓:“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排名也出来了。”

他唇边的笑意逐渐加大:“12345名都在3班,前十有7个是3班的,没有人掉出前八十名,总体来说,考得不错。”

众人的心被他吊得七上八下,不少同学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

祈福使坏地把成绩单放在讲桌边上,从答题卡里抽出期中试卷:“先讲试卷。”

班上嗡嗡嗡小声议论起来。

“操。”

闻渺听到翟张扬压着声音说了个脏字。

接着,奚梓轻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渺渺,我觉得你肯定进前五。”

闻渺往后靠了靠,背脊抵着椅背,小声说:“希望吧,我有点怕。”

奚梓安抚她:“别怕别怕,没问题的。”

祈福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选择题的答案。

“这次选择题不难,错误率很低,错的人纯粹就是粗心。最惨的是那个作文啊,人家叫你写的是抒情文,抒情!两个字给我大大的圈起来,黑笔红笔各圈一个圈,我们就怕你们眼睛太大看不清,还给你们加黑加粗加点标出来,看看多少人写成议论文了!”

祈福一脸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语文没上120的基本就掉这个坑里了。”

其实考完试没看题就写的人基本都知道自己写错了,两天的消化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这个事实,被祈福一提醒,当时的悔意又全都涌了上来。

奚梓也是其中一个。

闻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好像一点也不难过,反而憋笑把脸都憋红了。

“你们下课后去看看闻渺的作文,她作文只扣了三分,范文标准,看看就知道这种题目该怎么写了。”

突然被cue,闻渺吓了一跳,赶紧坐正。

之后祈福就没再说成绩的事,下课之前,高效率的讲完一张试卷。

他把成绩单放到夏玥桌子上,让她每个组发两份,拿到成绩的同学抓紧时间看了起来,前后排的同学则伸长脖子看。

趁大家查看成绩时,祈福开始抓典型:“有的同学偏科太严重,奚梓,高阳,尤其你们俩,我建议你们考虑一下换座位坐一起,互补短板。”

奚梓吐吐舌,高阳憨气地笑了两声。

祈福又说:“有的同学短板科目实在没眼看,典型的,闻渺。”

又cue。

闻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你化学只考了70分,让你同桌帮你补补,他化学好。”

祈福话音一落,好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闻渺和顾酌,眼神微妙。

——祈福点鸳鸯一点一个准。

闻渺莫名有些羞,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顾酌偏头一看,小同桌耳朵尖红了。

感觉到顾酌的视线,闻渺脸更烧了,心里一阵发虚。

祈福目光落在顾酌身上,继续碎碎念:“答题卡留那么多空白就是让你们多写多写,有的同学写几句话就完事儿了,是想气死文科老师还是想气死我?”

闻渺知道祈福在说谁,忍不住小幅度地翘起嘴角。

祈福没念叨多久,就打了下课铃。

他还没离开教室,奚梓就跑到有成绩单的同学桌边,跟几颗脑袋凑在一起看成绩。

她随便扫了几眼就返回来对闻渺兴奋道:“你第四,班级第四,年级第四!总分942!我就说你行的!”

闻渺眼睛登时亮了,结果远远超过目标值,她非常非常开心。

她问:“你呢?”

“38。”奚梓说,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

“你作文跑题了,要不然还能更高。”闻渺安慰她。

奚梓听出闻渺的意思,笑着说:“哎呀没事,我以后要艺考,文化课要求没有你们高,这点分数已经很好了。”

闻渺笑了笑。

奚梓神秘兮兮的:“你猜第一是谁?”

闻渺偷偷指了一下旁边,用唇语问:“是不是?”

奚梓开心地点点头,用唇语说:“学霸同桌。”

闻渺嘴角微微上扬,偷偷瞄了一眼顾酌,发现他正趴在桌上睡觉。

成绩传到闻渺桌上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下节英语课,还是讲试卷。

她先看了看英语成绩。

顺着看下来,顾酌149,夏玥143,孟维139,她的145。

浏览完英语成绩,她开始盯着成绩单第二排看。

顾酌总分969。

他的成绩特别漂亮,尤其是理科科目,清一色靠近满分。文科答题卡写成那样均分都能达到85。

数学更不用说,和他不一样的那两道题都是她错了。

夏玥把成绩单给了林苓一份,林苓看了两分钟,才抬起头来说:“考得不错,还是老话,有几个同学的英语还是得加强,前面几个同学继续保持。”

“虽然你们可能会觉得现在说还早,但我还是想说,成绩排名不能局限于铭远,不要觉得考第一第二就了不起、就满足了,你们以后是要跟其他学校的同学一起竞争的。我想你们也清楚,高一结束后分班会分成四种类型的班。”

铭远比较特殊,不仅分文理,还有艺考班和留学班。

“有的同学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未来,但有的同学可能还在观望,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半年多时间,好好思考,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来跟我交流,不管是按照家长的安排走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愿走,我希望你们都能走的不留遗憾。”

美女老师就是这样,经常跟他们说大段大段推心置腹的话。

她的一席话让班上静默下来,几秒后,翟张扬出声打言言破无言:“林老师,煽情犯规啊。”

说着,他啪啪鼓掌:“来!给我们的人生导师鼓鼓掌。”

林苓笑着打断他的掌声:“边儿去。”

周一成绩下来,祈福把学生单独叫到办公室谈换座位的事,在尊重他们意愿的前提下,给他们建议,就像高阳和奚梓这样,让他们互补短板,共同进步。

近视的、个子小的调到前排。

铭远教室前排离讲台有一段距离,所以长期坐前排也没有太大影响。

周一下午那节例会课,3班再度变成逃难现场,同学们在一片欢脱混乱中换了座位。

孟维打消了远离顾酌的念头,留守原位。

高阳换到顾酌后面跟奚梓坐,奚梓同桌跟孟维坐。

夏玥和李佳媛不近视不想坐前面,调到了翟张扬前排,翟张扬特别激动,不过怕太热情夏玥嫌他烦,他整个晚上安静如鸡,话都不说一句。

座位和同桌重新洗牌,周边好多座位换了人。

闻渺和顾酌维持原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闻渺很开心地跟纪予和慧姨他们分享考第四的喜悦,他们都为她感到自豪和骄傲。

周一至周三,放学下课学校里总是充溢着篮球拍地声,运动员球员训练的身影随处随地可见。

周四早上八点举行校运会开幕式,结束后,田径个人赛正式开始。

田径个人赛基本都是在400米跑道上进行,3班暂时没比赛或者没参加比赛的人都围聚在跑道内为运动员们加油。

3班女生报名800米的就奚梓和闻渺两个人,其余的分去跑1500米和3000米。

800米是第一个比赛项目,开幕式一结束,闻渺和奚梓就马不停蹄赶到检录处检录。

800米人数很多,分好几批,闻渺和奚梓被分开了。

这样也好,对手不是好朋友,可以更狠心一点。

结果不错。

奚梓第六,加三分;闻渺第八,加一分。

男生那边800米有一个第五,加了四分。

季乐乐1500米第三,一下子加了六分。

男生3000米高阳跑了第八,加一分。

下午是团体赛,接力跑和团体绳,两个项目时间差不多,团体绳二十个人,刚好是3班人数的一半。

所以接力跑这边加油的人都没有几个。

接力跑男女生混搭,季乐乐跑第一棒,翟张扬最后一棒。

闻渺是第四棒,奚梓倒数第二棒。

接力跑没出现掉棒的情况,3班第一棒和最后一棒速度都很快,第一棒结束比第二名多了五十米左右,到闻渺前面被三个班超了,到她结束,被两个班超。

奚梓爆发力挺强,为翟张扬超了一个班,翟张扬最后跑得像飞起来一样,不负众望,3班拔得高一接力赛头筹。

总分跳跃式往上增了15分。

跳绳那边之前没怎么练过,没得到名次,但这不妨碍他们兴高采烈,回来围着接力赛的同学一阵欢呼雀跃。

闻渺跑接力赛时看到了坐在看台上的龙彪和顾酌,跑完接力赛她就没什么事了,本来想回去找他们,结果他们已经走了。

她心里有些发闷,接力赛夺冠的喜悦不足以抵消不停翻腾的烦闷感和恶心感。

走在赛道旁边,奚梓看出她精神不济,脸色也不好,关心地问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闻渺说,“明天我要请假一天,你好好休息,后天比赛才有力气。”

“你要请假?你身体不舒服吗?”奚梓问。

闻渺轻描淡写道:“没有,就是累了。”

晚上不用上课,下午三点不到,闻渺去跟祈福请假,离开了学校。第二天,她欢腾活跃的身影在学校里消失。

顾酌下午才来学校,不自觉寻找小同桌的身影,结果寻遍整个学校都没找到她,就发微信问她在哪。

消息石沉大海,半天过去,微信依旧悄无声息,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酌在跳远沙坑边找到奚梓,把她叫到一边问:“闻渺今天没来学校?”

奚梓:“嗯,她请假了。”

顾酌一愣:“为什么?生病了?”

“她说她就是累了,不过她昨天离开学校的时候脸色挺不好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今天给她发微信,两个小时了,还没有收到回复,打电话也不接……”

奚梓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担忧之感也越来越强烈:“她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顾酌拧眉,一下子想到很多东西,小姑娘很擅长隐藏情绪,奚梓描述的这些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表情领域。

明明昨天跑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越想越心惊,他表面不动声色,平静地跟奚梓说:“她可能是真累了。”

奚梓点头,担忧淡化了点,想想也是,别说闻渺了,她也累。

和奚梓辞别后,顾酌骑车一刻不停地离开了铭远,一路狂踩油门。

顾酌只用了五分钟便到达“江汀岸”,停好车,用小姨给的卡进入小区。

还是上次那个保安。

看到他,脸上堆起和善的笑:“来找人啊?”

保安认出他,省了解释的力气,顾酌“嗯”了声,没时间攀谈,大步走向电梯。

电梯在二十几楼,心急如焚,没时间等,他果断放弃,走楼梯。

三步并两步上到二楼,在楼梯口猝不及防与闻渺打了个正面。

小姑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看到女孩那一瞬间,顾酌高高悬宕的心咚一声落回胸腔。

然而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的心又狠狠揪了起来。

他太熟悉她哭过之后的声音了。

又轻又软,哑得仿佛被开水滚过。

他顿在楼梯口,没有说话,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女孩一身毛茸茸的浅蓝色睡衣,脚上一双配套拖鞋,拎着一袋垃圾,里面大半是纸巾。

她眼圈红肿,黑眼圈很重,鼻尖也泛着红,脸上好像还能看到泪痕。

他问不出“你怎么了”这句话。

还是怕。

怕一问她眼泪再次泛滥成灾。

似乎是因为他不说话,她眉头微微皱起。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回头。

下一秒,闻渺视线越过他,软软地叫了声:“哥哥。”

顾酌的心跳一下停住了,这声音抓心挠肺。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把他的自我催眠术一点一点瓦解。

小姑娘叫的不是他。

心情微妙的不爽起来。

他终是回了头,看到正在上楼的纪予。

两个男生气质截然不同,气场却一样的强大。

闻渺察觉到顾酌眼里的攻击和阴翳,不禁心下一谎。

同时意识到:他不高兴了。

纪予停在下一级楼梯上,先看了看顾酌,才抬眼问:“同学?”

闻渺稳了稳心神,点头:“嗯。”

顾酌低敛下眼睑,淡淡道:“走了。”

说完,他越过纪予,原路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闻渺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随着顾酌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哥哥今天为什么会过来?

她害怕他已经知道了。

没有心思再往楼下跑,她低声说:“哥哥,先进屋。”

然后率先转身走开。

纪予沉默地跟上去。

进屋后,闻渺把垃圾放进垃圾桶里,问身后的纪予:“哥哥你喝点什么?”

“不用,坐吧,我就是来看看你。”纪予说。

闻渺依言在沙发上坐下,决定把话挑开:“今天是周五。”

纪予也不绕弯子:“我去了铭远,祈福说你请假了。”

闻渺“哦”了声,“慧姨告诉你的?”

“嗯。”

闻渺掩下眼睫:“今天我们运动会,我没什么事,就请假了,我没事,你回去上课吧。”

纪予看着她,认真道:“我看看你的手。”

“哥哥是怕我自残吗?”闻渺边笑着问,边撩起袖子。

女孩手腕白嫩一片,没有任何划痕,纪予放下心来,伸手把她的袖子轻轻地拉下来,“对不起。”

闻渺浅浅笑开:“不用道歉啊,你也是担心我嘛,不过我真的不会那么蠢,所以哥哥回学校去吧。”

晚上有个考试,纪予见闻渺状态没有想象中的糟糕,便决定离开。

他起身,心疼到什么也说不出口,沉沉地看了闻渺一眼,抬脚便走。

闻渺把他送到门口。

“别送了,我自己下去,记得吃晚饭。”

“好。”

闻渺目送他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纪予拨通慧姨的手机,对方接起,他直接说:“我来看过渺渺了,她看起来非常不好,每次忌日她都这样,这样下去根本不行,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只是这个时候这样,我想给她请心理医生。”

那边似乎早料到他会跟她说这个,语调不疾不徐:“我知道你的顾虑,可纪予你有没有想过,请心理医生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让闻渺知道我们怀疑她有心理疾病,她肯定会多想,一多想就容易陷入困境,走极端。”

“只是聊聊天,我不会让她察觉出来的。”纪予说。

“渺渺来福利院五年,除了偶尔会做噩梦,她妈妈忌日那天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外,精神状态一直挺好。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一些道理,纪予,给她一点时间,等她长大,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

纪予走出电梯,走出楼层,握着手机久久不语,天人交战良久之后,他妥协了:“好,听您的,不请医生,给她时间。”

顾酌坐在沙发上,懒散的靠着沙发背,散淡的目光看向窗外,心里头有点烦。

距他回南泉弄堂已经过去快两个钟头。

一股股烦躁之火燃烧起来。

他觉得自己得了病,不然为什么一想到闻渺那双红|肿湿润的眼睛,就烦躁得想要揍人。

她的眼神太绝望了,而且藏着深深的恐惧。

千岁从房间里信步走出来,看了他一眼,识趣地重返狗窝。

外面夜色朦胧。

他抓着手机茫然若失,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越压制烦躁之火烧的越旺。

“操!”

他狠狠咬了咬牙,抓着外套起身出门。

骑车返回“江汀岸”。

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顾酌重新站在闻渺家门口。

最后看她一眼。

就算纪予在里面,他也要再看她一眼。

按下门铃,静静等着。

屋内隐约传出脚步声,没一会,门内传来发着颤的声音:“是纪予哥哥吗?”

他沉声说:“是我。”

“顾酌?”

“嗯。”

里面没了声音,他也没出声,大概半分钟,手机铃声响起。

是小姑娘。

他接起,听到对方哑声说:“我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在手机里说吧。”

不方便?

“我就在门口,等你方便再出来。”

顾酌坚持要见她一面,她的声音太令人揪心了。

对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刻,门被人打开。披着头发穿着睡衣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这么烦啊?”她问,眼里有泪花在打转。

她侧开身:“进来吧。”

顾酌朝屋内看了一眼:“纪予走了?”

“走了。”

两人前后走进客厅,顾酌看到前面的小姑娘抬手蹭了下脸上的某个地方。

还听到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坐下后,闻渺低垂着头不说话,她现在特别特别难受。

每到这一天,她就会不断想起闻晨死时的样子。

是她的犹豫害死了她。

不是因为想念而难受,而是因为自己可能是个杀人凶手而难受。

一说话一动作,眼泪就没办法再控制。

夜里,闻晨会来找她,质问她,谴责她。

她害怕,会难受。

她摆脱不了,也会难受。

无数个难受加起来,让她想放声大哭。

可是顾酌在这。

她只能拼命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声音溢出。

顾酌身上的特属味道在鼻尖浮动,她想抱抱他。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久到顾酌耐心殆尽,余光里,她看见他站了起来。

他是不是要走了?

“我走了。”

熟悉的嗓音响起。

果然,他就是要走了。

“渺渺,救我……”

这烦人的声音又来了,好近,就在耳朵边。

就好像闻晨贴在她耳边说话。

呼吸急促,她慌忙抬起头来看着顾酌。

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闻晨的声音消失了。

她发着抖,牙齿在打颤,口齿不清地请求:“可不可以不要走?”

最后一根弦应声而断,女孩眼里的恐惧比傍晚时更甚。

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顾酌几乎没有犹豫,重新坐了回去,眸色深沉,低声道:“可以。”

闻渺长长地舒了口气,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起身去找之前备给纪予的新睡衣。

小小软软的身影走进一个空旷的房间,片刻,拎着一个袋子走出来。

她把东西递给顾酌,指了指浴室门,有些局促:“这是睡衣,浴室在那,现在还早,你可以过会再洗,我去给你抱被子,你今晚睡沙发……对不起,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要是不想睡沙发,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酌打断:“没不想睡,沙发很好。”

沙发一点都不好,她心说。

她就是觉得让他睡床也有些不合适,所以才会这样左右为难。

被子和枕头一起抱出来堆在最大那个沙发上,顾酌还没去洗澡,闻渺坐在他对面,揪着睡衣衣角,欲言又止。

顾酌猜测她可能是想睡觉了但他还坐在这所以不好意思跟说。

所以他起身:“我去洗澡,你早点休息,我一会自己会睡。”

“嗯,晚安。”

“晚安。”

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出来,顾酌脸色不太好看。

她家时刻准备着男士的睡衣,一想到纪予随时可以进入她的私密空间,他心里就又不舒服了。

关了客厅里的灯,他面朝闻渺房间门的方向躺下。

她房间里的灯没关,一直到他睡觉前一刻,都还在亮着。

沙发不好睡,顾酌睡不惯,夜里,突然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几点了,不想看手机。

因为光刺眼,还麻烦。

卧室的灯居然还亮着。

里面隐约传来几句含糊的话语,听起来像梦话。

鬼使神差地,他爬起来走过去。

呓语渐渐清晰,他听到几句类似“救我”、“我错了,放过我”的话语。

女孩的声音满是绝望,让他一时听愣了。

接下来,呓语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脚步声。

她醒了。

借助房间里透出来的微弱光线,顾酌赶紧回到客厅,来不及躺下盖上被子,他陷在沙发里,装作刚醒的样子打了个没睡够的哈欠。

闻渺拉开门出来看到沙发上的模糊身影,以为她开门的声音吵醒了他,便说:“抱歉吵醒你了,我起来喝点水。”

房间里的光打在她身后,隔着距离,他也能看清她脖颈上的汗水,她的声音因缺水而变得更喑哑。

顾酌:“没关系,你喝。”

他重新躺了回去。

闻渺喝了水又回到卧房。

对面的光还是没灭。

过了五六分钟,小姑娘抱着床小被子出来,待她走到沙发边,他才用眼神示意她干什么。

闻渺闷闷的说:“房间里好闷,我想在这里睡。”

他没拆穿她的瞎话,嗯了声。

另一个沙发很小,就算闻渺身形纤瘦,也不太够睡。

她试了好久没成功睡下去,挫败地坐起来,抱着被子生闷气。

她能感觉到顾酌的眸光一直在她脸上停留。

头垂得更低。

大约两分钟,他低沉又温柔的嗓音在沉寂的空气中响起:“做噩梦没事,害怕也没事,不用强撑着,回屋睡,我进去陪你。”

几句话让闻渺强撑了一晚上的伪装溃不成军。

她一下把脸埋进被子里,眼泪哗啦啦往外流,很快眼下的被褥就湿了一大片。

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哽咽着问:“你怎么陪?”

“打地铺。”顾酌说。

闻渺先是机械地“嗯”了声,其实脑子阵阵发疼发胀,开始没听懂他的意思,后来迟钝的明白过来,又点着头“哦”了声。

直到不再掉泪,嗝声停止,她才抱着被子带顾酌去了卧室。

女孩的卧室干净整洁,布置的很温暖,铺着软软的地毯。

闻渺找了个瑜伽垫,又找了一床棉垫铺在地毯上,最后换上床单。

顾酌把被子和枕头丢在上面,闻渺脱下鞋子爬上床,躺了下去。

顾酌坐在地铺上看着她,声线平稳,透着夜晚的淡凉:“睡吧,没事,我在。”

“嗯。”

闻渺闭上了眼睛,耳边还是有那些声音,但却不那么害怕了。

床头灯一夜开到亮。

闻渺一整夜没睡,顾酌也是,他因为小姑娘明明睡不着却假装睡着的举动再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什么也帮不了她。

痛拿不走,失眠也拿不走。

唯一能做的,就是靠坐在床头边守着她。

她不安稳的睡颜,让他的思绪,纷乱了一整宿。

翌日晨曦透过玻璃窗,两个刚眯了一会的人双双醒来。

隔空对视一眼。

闻渺的小脸愈发憔悴,顾酌忍不住说:“今天别打了,弃权。”

不料她轻轻摇摇头,对上他深邃眼眸,唇边的笑意似晨曦一样耀眼:“我挺想赢的,像上次汇演那样。”

顾酌心神悠荡,不再说话,换好衣服,回到南泉弄堂。

换了一身球服出来。

篮球赛首日,铭远来了很多家长和校外人士,诺大的学校热闹非凡。

三个年级分开打,八个班角逐冠军,冠军不仅有奖状,奖品,还有加分。

周六,八进四。

高一男篮第一场,3班vs8班。

顾酌的摩托车高调的停在篮球场边,他从车上跨下来,穿过密集混乱的人群,径直走到3班队员面前。

3班球员看着他,隐隐有种梦想就要成真的感觉。

翟张扬上前笑问:“历史重演?”

顾酌弯了弯唇,神情坚定狂傲:“把那张纸夺下来,让祈福请吃火锅,可行性高么?”

3班队员反应了几秒,随后齐声笑道:“高!”

刚从球场对面走过来的龙彪&许心愿:?

现场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码字太慢了,这章字数又多,所以昨晚说九点更没达成。

等我这周期中季过去,我一定固定个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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