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
安然:“!!!”
这叫什么,无痛当娘吗?
她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向旁边猛走好几大步,迅速拉开了与叶君澜的距离。
“别别别。”安然歪着身子,双手伸出,手掌朝上,挡在前头,“你这声母亲我实在担不起。”
想她堂堂天道化身,自由自在几百年,啥时候蹦出来过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别呀,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顾好呢。
就算顾好了她也不想养孩子呀。
凭她几百年看过的众生相来讲,养孩子真是麻烦死了。
安然就跟见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从肢体动作到表情都写满了拒绝。
尽管她如此抗拒,甚至还有点嫌弃的味道在里面,但叶君澜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伤心、失落或者是被冒犯到。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经历过许多事情的成年人了,身为缥缈宗的弟子,该有的风度,他从来不缺。
更何况,面前的人像是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乍一听到他这么说,自然是会震惊的。
她的年纪看起来是二十出头,但尚未婚育,肯定会有所抗拒。
就连他自己,在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是过了好几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的。
叶君澜语调柔和,“我先前与你说的这一段缘,是母子之缘。”
安然现在就听不得“母子”这两个字。
这简直就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就跟好端端走在街上忽然就被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砸中一样离谱。
不,比这个还要离谱!
她在混乱之中打断叶君澜的话。
“等等等等。”
安然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与你有······”
她哽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出口,“有,有这么一段缘分的?”
叶君澜一笑。
他伸出两个指头,指尖出现一道蓝色符纸。
安然瞥了一眼上面的纹路,就知道这是缥缈宗的幻影符。
缥缈宗与天衍宗同为修仙门派,在选择使用法术的载体方面,有很大的不同。
天衍宗的弟子,无论是妖是人,必定人手一把宗门统一出品的佩剑,平时就靠这把佩剑进行修行,所有招式的使用都是在这把剑的基础上生成。
所以他们往往都是剑不离身,用符都是靠在半空中划拉出来的,平日出门也根本不需要带太多东西,随身物品和服饰都很简洁。
而缥缈宗并不强硬规定,各有各的修行器物和方式,符咒都是提前写在符纸上备好,要用到哪张就拿出来激活。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缥缈宗的弟子会要带很多东西,所以不如天衍宗的弟子那般方便。
曾经就因为这一点,拜入缥缈宗门下的弟子人数比天衍宗少了许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缥缈宗耗时颇多,集多人心血和力量,研制出了另一样收纳的器物——储物锦囊。
这储物锦囊,又称储物袋,它的外表与一般人界的荷包没有什么分别,但材质是用了高阶的天蚕丝,极为坚韧,附带防水防火等各类功能,防御力极高,辅以长老附在上头的收纳法阵,就成了收纳物品非常好的一件东西。
什么符纸啊衣物啊往里面一丢,根本就不用怕它损坏,锦囊也不会鼓起来,不怎么占地方。
是缥缈宗弟子出门在外必备好物。
而缥缈宗,会在弟子初入宗门时人手发一个,大大便利了大家的生活。
并且,因为此物只在缥缈宗才有,用起来也很是方便,惹得缥缈宗外的人很是羡慕,偶尔有从缥缈宗流出去的储物锦囊,都在外面被炒到了天价。
若是你能够拥有一个储物锦囊,定会成为所有人眼红的对象。
有很多人都是为了能够拥有这个储物锦囊,才选择拜在缥缈宗的门下。
自从储物锦囊被研制出来以后,缥缈宗收弟子的人数又接近天衍宗了。
当然,别的修仙门派看见有如此好物,也会有样学样,想要去炮制一种类似储物锦囊的器物,可效果总不如储物锦囊好。
因此,至今为止,缥缈宗的储物锦囊都颇受人欢迎。
一想到这个储物锦囊,安然就不自觉地往叶君澜腰间瞄去。
按道理来说,他身为缥缈宗弟子,那符纸又是凭空在指尖出现,肯定是放在储物锦囊里才能够隔空取物。
果然,她在叶君澜腰前看见了一个青古色的小锦囊。
这确实是缥缈宗统一发下来的那款。
对于缥缈宗弟子来讲,这种青古色的储物锦囊是初级款,等到他们修行有成后,便会有资格更换更多颜色、款式的储物锦囊。
除了颜色和款式外,储物锦囊更加厉害的功效自然是不必说了。
叶君澜正欲使用幻影符向安然解释他知道的所谓母子情的事情,便看到安然盯着他的腰间看,遂好奇地低下头。
顺着她的目光,他看见了系在底下的小锦囊。
叶君澜抓住那个锦囊,“你想要这个?”
还没等安然摇头呢,他就手疾眼快地一把扯下了锦囊,抛给了她。
他的锦囊扔得是猝不及防,无比爽快,连给安然反应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她只好手忙脚乱地张开双手,好容易接住了那锦囊。
感受到锦囊上他留下来的余温,安然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锦囊被抛到几具尸体上,她是决计不会再碰它的了。
叶君澜说:“我会把锦囊上的禁制消去,以后你可以直接用它。”
安然揪住锦囊的带子,对着叶君澜晃了晃,“你把它给了我,那你自己呢?”
叶君澜抚了抚指尖的幻影符,姿态笔挺但放松,“每年弟子都有一定的领取锦囊的名额,我到时候再去申领一个就是了。”
安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看着掌心空瘪瘪的锦囊,印象中觉得熟悉至极。
好像也有个人曾经这么爽快地把锦囊给过她。
是谁呢?
她一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硬想了。
“谢啦。”安然对着他扬扬手。
但是她不是很想要。
无功不受禄,她也不差这么一个储物锦囊。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叶君澜截了胡。
“不客气。”他笑若春风,“毕竟你与我曾有过一段母子情缘。”
安然动作一僵,嘴角抽搐了。
她果断把锦囊往叶君澜那边一抛,“不要了不要了。”
安然连连摆手,“受不起受不起。”
叶君澜单手接住了锦囊,望着这个送出去还不到几分钟,到人手里都还没捂热乎的礼物一下子又回到自己手中,无奈摇头。
他不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将手中的幻影符甩向了空中。
幻影符悬浮在半空中,巨大的蓝色花纹样符号从那符纸上溢出,放大,最后消散成一面水纹样的长方形大镜子。
安然的注意力被幻影符幻化出来的水镜吸引过去。
“一月前,我正在房中闭眼修炼,脑海中忽地闯入了许多画面。”
叶君澜将锦囊重新系到腰间,看向水镜。
水镜中波纹晃动,显出了一点黑。
没过多久,那点黑便移动了几分,留下许多或深或浅的黑色幻影。
等安然仔细看了才知道,原来那是些黑色的纱幔,在随风飘动。
“这些画面很是零碎,我拼凑不出个中情状,但搅扰得我很是心神不宁。”
“于是我便消耗了一百年寿元,动用了天机秘术,去探看这些零碎的画面。”
“我看到了这些。”
叶君澜说到此处,袖子朝着水镜一挥,于是那水镜中的景象更为清晰了些。
在飘飘荡荡的黑纱之下,一个人影渐渐浮现。
那人影背对着他们,整个人像是虚软无力地倒着,身上披着一件再单薄不过的素色长衫,长发散落,看起来是个女子。
那地板看起来冷冰冰,硬邦邦的,人躺在上面无论如何都舒服不了,上面的黑纱时不时飘过她的身子,每拂动一下,她便颤动一下。
安然朝四周望去,水镜中呈现出来的房间里全是下垂的黑纱,但除此之外,连张榻都没有。
那儿更像是囚禁这地板上女子的一个地方。
一个飘忽的声音传入了安然耳中。
它近乎于碎碎念,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安然聚精会神地听了半晌,才发现这声音是那女子发出了。
“檀郎~”她有气无力地小声念叨着。
“何时,我会再次见到你?”
安然身躯一震。
檀郎!
不会是?
她尚未想明白,便听到门那边锁被摆弄发出的声响。
“吱嘎”,大片的光倾泻了进来。
安然便再度看向那黑纱之后的门。
两道修长的,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映了进来,被黑纱截成几段,有零星的一点落到了那女子的背上。
那影子往旁边退了退,然后便是一个人拎着一大桶水走了进来。
那人穿过几道黑纱,在女子背前停了下来,利落地拿着水就给她浇了一身。
女子猛烈地咳嗽起来。
泼水的人安静地拿着水桶退了出去。
女子咳得撕心裂肺,等到缓下来以后,她慢慢地支起身子,转了过来。
在门边透露进来的光的照射之下,安然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
“什么鬼玩意儿!”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脸庞,不就活脱脱一个她吗?
安然闭上了双眼,再度打开。
没错,那水镜里被泼了一身水的女子,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呢?
安然觉得荒谬极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了?
门外的两道影子再度靠近。
脚步声响起,是那两人走进来的声音。
安然看到水镜里的她,在满眼茫然地望向门口的时候,神情忽然亮了起来。
“檀郎!”她欣喜着想要起来,无奈身子无力,地上打滑,又一下子趴在了水里。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安然得以看清那两人。
然后她再度震惊了。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不认识,就是跟没骨头似的缠在男的手边。
而那男的,正是林檀尔。
林檀尔盯着地上的她,表情是十成的冷酷,就与安然在杭府初初见到他时那个要冻死人的神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