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程。
饶是她在主世界经历过诸多事情,也没见过哪几个姑娘家会这般行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世界再一次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心绪复杂地从梦境中醒来。
一睁眼,却差点被金光刺瞎了双眼。
她手掌捂住眼睛。
什么东西这么亮啊?
悄咪咪张开缝隙,从指缝间探出目光,安然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放下了手。
是高贵妃的那间金屋子。
高贵妃,一想起这个人,安然五味杂陈。
可真是够绝的。
她利落地从床上一个翻滚起身,穿好鞋子和衣裳往外走去,一打开房门,就见到纪云泱抱着双臂斜靠在柱子上。
听见后头门打开的动静,他微微侧头。
“醒了?”他放下胳膊,整理着胸前衣襟。
“高贵妃,真绝。”安然走到纪云泱跟前感叹,对着半空竖起了大拇指。
她收回手,重重地拍了几下手鼓掌,“我可真是佩服。”
纪云泱也不意外,他本来就是想让安然知道这些事情的,“你都清楚了?”
安然“嗯”了一声,“能不清楚吗?”
贺一一就是贺娘,不过是缩小版的贺娘。
高贵妃就是高舒,她倒是仍旧那个年纪。
但是两人的身体健康情况进行了对调。
高舒弱不禁风,贺一一却是力大如牛,这都是通过谷玉做到的。
赵明远的画和贺娘的嗓音吸引了不少人,之前多年来也积累了许多人脉,那天和赵明远讲价导致两人晚回家的一个人,正好是从皇都过来微服私巡的皇帝。
他起先是被赵明远的画所吸引,后来又和赵明远结交,聊着聊着就成了所谓的好兄弟,到琼玉村做客,然后就看到了活力满满,单人屠猪的高舒。
皇帝在宫里见多了矫揉造作、弱柳扶风的美人,看都看腻歪了,乍一看到风格与宫中美人完全不同的高舒,目光就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高舒一开始原是不同意的,只想糊弄糊弄皇帝把他应付走赶快了事,然而在贺娘的劝说下,终究还是没有真正对皇帝冷着张脸,只是有些爱答不理的。
虽然她是秉着要赵明远去考取功名的心思才把他招上门来的,并不是真正地爱他,但她也是有夫之妇,不宜与其他男人有过多的纠缠。
可就是因为高舒对皇帝若即若离的态度,反而让皇帝像中了瘾似的,全身都痒痒的,对高舒分外上心,就赖在高平县不走了,有事没事就窜到琼玉村,让高舒烦不胜烦。
是谁告诉高舒这个人的身份是皇帝的呢?
正是柔弱不能自理的贺娘。
那天傍晚,当贺娘告诉高舒来买赵明远的画的人当中有一个是皇帝的时候,高舒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问贺娘,“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是皇帝的?”
贺娘理所当然道,“我见过啊。”
高舒还是不信,“你这越说越玄乎了,你不过就是谷玉县一个富人家的小妾,如何就能去见到皇帝了?”
“我那是为了让你收留我,编了个身世骗你的呢。”贺娘微微一笑。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高舒跟前晃来晃去,“姐姐,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其实,我不是人哦。”
高舒面色平静,仿佛听了句家长里短的唠嗑闲话。
她斜着眼神瞥向贺娘,噗嗤一笑,“你不是人,还能是鬼啊?”
贺娘似乎早就预料到高舒会是这个反应,“我是玉啊。”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身子,凑到高舒眼前,嗓音缥缈如云烟,“谷玉县的玉哦。”
高舒盯着她,一脸包容小孩子讲鬼故事吓人的表情,语气还是哄着的,“好,你是谷玉县的玉。”
贺娘拉住了高舒的手,另一只手在高舒面前一挥而过。
高舒的双眸睁大了。
安然只能看到高舒眼里闪过两道光。
按照她的经验来讲,贺娘应该是给高舒看了什么东西。
高舒颤抖着手指指着云淡风轻的贺娘,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真是······”
贺娘点头,“江家的人将我关了太久,压榨了我太久,让我变得如此虚弱,此次,是我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逃出来。”
“你问我为何会知道那是皇帝?在他尚未出生前,我就在了,江家与皇室联系如此紧密,我又如何会不知道他?”
“真是没想到。”高舒喃喃自语,“玉都能成精了啊。”
贺娘好看的远山眉一拧,“我不是精怪,我是神魄。”
“啊?”高舒疑惑,她不知道什么是神魄。
对于一个正常生活的人来说,面对贺娘这种情况,只能想到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最合理的解释可不就是玉石成精了吗?高舒还能镇定地跟贺娘对话,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当初玄天真火从神界逃离,掉落到这方小世界,倒意外给了这方小世界生机。只不过在它逃离时被诸多天神拦截,一部分先行逃离,另一部分在百年之后又找到机会与小世界中的这部分汇合。”
“但后面这部分真火被关押了太久,自身已经虚弱无比,所以坠落时难免除了些差错,它的神魄便被分离了出来,化作了玉石的模样,也就是我。”
这是高舒不曾接触过的事情,她虽然爱看书,但看得也不是志怪类的书,因而也就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她的脸上已经是全然呆滞的神情了。
贺娘顿了顿,给了高舒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花了几秒钟消化了一下方才贺娘说的事情,好奇地问,“那,神魄被分离出来,对神火来讲会有什么后果吗?”
“自然是有的。”
许是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贺娘走过去为自己倒了杯水,顺便也帮高舒倒了一杯。
高舒乖乖接过,捧着茶杯猛喝了一口。
“我代表着神火的生机,若是失了我,神火也便失去了生机,会日渐衰弱。”
“而且容易邪祟入体,比如沾上些魔气鬼气什么的。”
高舒歪头,“魔气鬼气?”
“嗯,神火可是神界的东西,对于魔界鬼界的来说可是大补之物,若是神火完好无损,那就是它们的克星,可若是神火失去了神魄,失去了生机,就是一块肥肉。”
高舒似懂非懂地道,“也就是说,它会被魔和鬼吞噬?”
“差不多。”贺娘一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虽说神火坠落到了这里,可我已经完全感应不到和它的联系了,恐怕,它已经不是最先的神火了。”
她转过身,激动地说:“我要去找它,我要回到它那里去,我要去保护它。”
“可以啊。”高舒表示十分支持,“你去找它呗。”
岂料,贺娘如同泄了气的皮筏子一般,虚弱摇头,“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我的身子骨太虚弱了,而且又有江家的人对我紧追不舍,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我要一副健康的体魄。”
高舒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试探地问,“所以,你要怎么做呢?”
贺娘握住高舒的捧着杯子的手,高舒一时瑟缩,杯子就摔到了地上,变成了几瓣,茶水晶莹流了一地。
“我想要你健康的身体。”她诚恳地说。
安然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觉得贺娘说得可真是够直白的,但是话说回来,谁不想要健康的身体啊?
高舒凭什么就把自己的身体给她呢。
果不其然,高舒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合适。”
贺娘却说:“很合适,姐姐,你想要权力,若是你能够真正靠近皇帝,权力唾手可得。”八壹中文網
“什么意思?”
“在皇室,你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可以有最奢华的生活,还可以有改变女子命运的权力。”
贺娘贴近高舒的耳边,唇瓣动了动。
安然没能听到她说了什么,只能见到高舒从为难不愿到动摇了。
“真的吗?”她问贺娘。
贺娘眼神坚定,“事在人为,只要姐姐真的想做,就能做到。”
“好。”高舒下定决心,“我现在就去杀了赵明远。”
她说着跨过茶杯碎片,朝外走去。
安然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啥?
她刚刚错过了什么东西,怎么高舒突然就要去杀赵明远了。
贺娘拉住高舒,把一个小纸包放到高舒的手上。
她拍了拍高舒的手背,“赵哥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用上这个,更安心些。”
“好。”高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然后安然就看到了高舒如何面不改色地给赵明远下了迷药,把昏迷的赵明远拖到屋子里头,用杀猪的手法干脆利落地给他脖颈子来了一刀。
血如小溪一般争先恐后朝那划拉开的口子涌出来,被贺娘那铜盆接住。
高舒和贺娘看着缺血而亡的赵明远,皆是一脸平静。
安然简直就是大震惊。
这是两个狠人呐,她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姑娘,但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杀人杀得如此干脆利落的姑娘,还眼睁睁看着人家放血死去。
所以这究竟是有什么用呢?
贺娘手中凭空出现一块圆润剔透的白玉,她将它丢入了盛满血的铜盆里,“只需要一天一夜,就可以了。”
高舒又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赵明远运了出去,在村外给他挖了个坟,草草给他插了块没有姓名的木牌。
一路跟过去的安然看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时恍然大悟。
原来每年高贵妃让她儿子过来祭拜的这个无名之坟是赵明远。
那是该拜拜。
安然惋惜,只可惜赵明远一心一意侍奉高舒,最后还是落了一个无名无分的下场。
那边贺娘将白玉从铜盆里拿了出来,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浸泡,白润的玉石竟然分毫没有染上血色,依旧洁白如新,只是隐隐现出一抹幽蓝色泽。
她挖开赵明远的坟,将玉埋了进去。
“姐姐,我该走了。”贺娘对高舒说,“待到生机从这坟墓里面出现,就是我重生之时。”
高舒和贺娘郑重地拥抱了一下,从此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