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好好捋一捋……”程凉坐下了,“你本身并不会弄水泥,所以你只跟狗根说你需要一种能把砖粘合在一起的东西,并且给了他思路,是把几种石头混合在一起烧制。他弄出来的水泥就完全可以使用,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问题。”
“对。”
“你制定了科学计划种的土豆,全是羊屎蛋,但是芙蓉按照你的科学思维和农户一起种出来的土豆,就得到了丰收。”
“……我可以说脏话吗?”
“我召集人来,给他们配方让他们配置火药,作坊就炸死人;张道一天天在高岭炸得天雷地火,屁事没有。这说明什么?”
沈宽跟她四目相对,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妥了,天道的意思就是想让我们摆烂。咱啥也不要干,啥也不要做,就跟底下的人说我们想要什么就行了。”
“但这个尺度很难把握啊。”程凉想得更深一些,“比如我跟大臣们说,我要实现四个现代化,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啊。但我要是说得太具体了,就又成了我颁布的法令,会触及到这个世界的反噬机制——这很考验领导艺术啊。”
“那不正是你追求的吗?”沈宽哈哈笑起来。
程凉也准确的get到了她的笑点:“哈哈哈,没错,领导的艺术就是永远都模棱两可,不说人话。”
两人就这么笑了半盏茶的功夫,笑得外面的下人莫名其妙。
程凉擦干眼泪:“但是现在有一个急需弄出来的东西,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倒是有思路了。”
沈宽会意,脸色也严肃起来:“你还是想给余临海军配火器?”
“宁州水师是仁宗爷让余临王经营起来对付南洋舰队的,其实力不会太弱。以前还能指望南洋舰队收拾他们,现在看来南洋舰队也没那么靠谱。咱们还是得靠自己啊!”程凉暗自叹息,她觉得余临那边迟早得有一战,而且留给她的时间不会太多。
第二天下了朝,两位太后的銮驾直奔高岭族学对面的原岭。
一下轿辇,便看见小皇帝偷偷摸摸的躲在人群之中,注意到她俩的目光,便疯狂摇头,还竖起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程凉四下找了找,果然看见了自家侄孙女,她拉着楚宁,神采飞扬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来看热闹的人这么多。”沈宽抬手遮了遮并不存在的太阳。
她是准备出来玩的,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怎么玩?
“皇上要建皇家学院,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大事。而且原岭对面还是程家的高岭族学,大家很难不联想到这是皇上想要跟程家打擂台。来看热闹的人多,来看风向的人更多,自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程凉说道,顺便又看了眼小皇帝,这孩子在兴文苑混了一年,似乎也太有烟火气了一点,要不是能看见人群中还有二三十个神情紧张的禁军和龙鳞卫,她真觉得这就是个熊孩子而已。
“你儿子打算当沈凌当多久?”她扭头问道。
“应该当不了多久了。”沈宽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回答,“兴文苑毕竟只是过渡用的,那些权贵家的孩子,小时候混在一起没关系。如今年纪渐长,留在宫里一来是不安全,二来是男女混学,各家勋贵公卿也不会答应。等皇家书院建好,他们肯定得转进来,到时候他这个马甲自然保不住。”
她们今天主要是来看地方,以便决定要给小皇帝拨多少钱。
沈宽的意思是,既然狗根那里有技术突破,不如直接按照乡村小学的方式来修建,两层的小洋楼走一片,充满了划时代的科技感。
在这里,程凉就跟她发生了分歧。
自建小楼划时代是划时代,但就建出来的造型而言,跟皇家的身份相差也太远了些,要是让人觉得她是在故意打压皇家,又少不了一堆的麻烦。
而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能让小皇帝体会到科技得重要性,
程凉决定把高岭族学的工程包给狗根,皇家书院这边的整体建设,则按例由户部和太府寺各拨一部分银子,将作监和内侍省执行具体事务,太常寺和宗正寺监督,趁着冬季农闲,开始搞起来。
账一算,程凉和沈宽的脸色都挺黑的。
按照将作监的估计,仅仅是第一阶段建成皇家学院的主体部分,就要花三十万两银子。
今年夏天中原道赈灾差不多也就花了那么些。
果然,奇观误国啊。
“你爹给你的银子还有剩吗?”
“有是有,但我爹也不是生造银子的,今年为了中原道的水患,家里还亏了不少,我弟去西方找黄金也不知道找着没,这些用完了可没补充啊。”
“问题不大,等我车翻那些世家,咱们能捡一大堆掉落。这虽然是个奇观,但教育类的奇观可以用很多年,自建房便宜是便宜,将来作为景区未免有些掉价!”
啪——
沈宽一拍手,成功的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主动表示可以出五万两银子。
程凉又把高无咎叫来,正好柳家、杨家那些需要流放的人可以直接送到原岭来干活,省些徭役,也能省些钱。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有些暗淡。
程凉提议大家去对面的高岭族学吃晚饭,诺曼作为代理校长,亲自带着厨院的学生们准备晚餐,而学院明星老师张道一则被叫到了一间戒备森严的密室之中。
“你在学院这些日子可还习惯?”程凉开口寒暄道。
张道一却瞬间警觉起来:“你又想让我干嘛?先说好,是贤宁太后请我到学院当先生的,不是我非要来的——我已经替你做了半年的火药,后面炸的这些可不能算欠你的!”
“你看看你,这么紧张干嘛!咱们可是一起在龙虎山共患难过的,是朋友,哀家什么都不缺,还能占你什么便宜不成?”程凉哀叹,这货对她的好感是什么时候掉到负数去的呢?
她想了想,接着寒暄也不是她的风格,反而让这人更警惕,索性直接切入了正题:“哀家叫你来,主要是对你做的烟花很感兴趣。”
张道一的表情一松:“哈,你知道道爷最近又做出了新的烟花?不是道爷吹牛,这次的烟花可以照亮半个长安城,若是你愿意再拨些银钱给我,今年元宵,道爷我……”
程凉打断了他:“哀家是想说——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烟花直接糊到人脸上去?”
张道一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