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辞没有说话,有人问:“韩哥,想问问,换什么人?”
韩政不好明说他想从顾玖辞手里要傅景丞,道:“我父亲因这孩子而死,又死在新年。偏偏这孩子还小,我也拿他无可奈何,我若是不讨回点什么,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不如各位给我出个主意。”
顾玖辞的眼皮子一抬,看向韩政。
韩政是何许人也——他父亲过世,来了南城一半的大佬,齐聚一堂。
这还是在韩政不在位的情况下,若韩政如今在位,恐怕中央都得来人。
这哪里是让大家给他出主意,分明是要大家一起给顾玖辞施压。
终是有人开了口:“其实以牺牲事业来换取亲人性命有时一种恩赐。”
“确实。”
这是要封杀她。
顾玖辞没说话,韩政也在沉默,他盯着顾玖辞的一举一动。
大厅里有一股一边倒的紧张气氛。
江胜又快要晕了,唇蠕动,想喊声姐姐都张不开嘴。
无疑,他也在逼顾玖辞做选择!
顾玖辞正要张口时,从侧面走进来一抹高挑的人影,光影随着他的身形而移动,他的出现一瞬间平衡的屋里这不寻常的气场。
——他站在了顾玖辞身旁。
同时迎视着韩叔。
与其说韩政刚刚在对顾玖辞施压,不如说他也一并在对傅景丞施压,他怎么会不知道傅景丞刚刚在屋外听着?
在这种时候,韩政会不会选顾玖辞,还是得罪他!
在场这么多人,他想傅景丞能够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选择了顾玖辞,等于放弃了这里面很多人。
韩夫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表情,她坚信傅景丞一定会是他们韩家女婿。
一个顾玖辞算什么,无权无势的。
“韩叔。”傅景丞表态了:“以及各位长辈,我是傅景丞,我站在这儿不为别的,就为我想保护我的妻子、我未来孩子的母亲,以及我的终身伴侣。”
他撩开西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本子出来。
韩政眉头一皱,什么?
韩夫人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跑过去从傅景丞手里拿过来,翻开。
新郎:傅景丞。
新娘:顾玖辞。
她赫然看向傅景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
“婶婶,我已婚。”
她呆住,其他大佬也是惊奇。
傅氏大少结婚就是商政大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娶了一个小模特?
顾玖辞也愣了下,她侧头看着他,他也正好低头,他的眼神沉黑又充满了温柔,执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他正在将安全感慢慢渗透给她。
“景丞,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敢不跟我说。”韩政的脸彻底阴了下去,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当真拿我当成你父亲了?!”
傅景丞:“抱歉,个中缘由我不便细说,日后我再说给您听。”
韩政的脸很难看!
韩夫人也是。
他们如何想到他们的算盘打得那么响,到最后也落了空!
韩夫人:“景丞,你知道你这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商政抱团严重,而且敌人与朋友也就是转眼间的事。
这些人可都是冲着韩家面子才来的,傅景丞此举,相当于和这些人为敌。
更意味着——
这些人日后若是联手要整顾玖辞,傅景丞防不胜防!
傅景丞将结婚证半举在空中,看着所有人道:“顾小姐是我妻子,是傅家大少奶奶。今日之事,在她意料之外,而且此事也和她无关,若众人有任何不满冲我来,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顾玖辞:“……”她看着她,心里有暖流在涌。
这些大佬们开始在台下窃窃私语,都没有表态。
他们是会见风使舵的。
韩政威望很大,但终究是下了台,不再任职。
可傅家正如日中天,南城顶级豪门,牵扯的利益很广!
他和顾玖辞确定了关系,那众人怎么会不明白怎么选?
“傅少和顾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韩政的脸更加阴沉,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要把江胜带走,抱起江胜时,韩政:“等等。”
两个停住。
傅景丞给了他们一个眼神,他们蹲下就地为江胜包扎。
韩政对傅景丞说:“你既然想保顾玖辞,那我倒是想问你,现下我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他害死你爷爷乃是事实。”
也就是在这时,断断续续的咳嗽从外面传过来,虚弱无力,总感觉他吊着一口气。
很快在别人得搀扶下来了。
那是江良。
顾玖辞乍一看没认出来,瘦成个皮包骨,头发全白,全上穿了一件厚大衣看起来空闹闹的。眼窝与脸都瘦得陷了下去,骨骼形状清晰可见。
像是冻了许久又饿了许久。
这是江家老爷子江良?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顾锦找人虐待他们了吗?
江良站都站不稳,他看着韩政,韩政勉强走下来,道:“江叔。”
江良的声音沧桑极了:“你奶奶呢?不是她、她叫我过来,说、说我孙子杀了人吗?他才八岁,你说说看,他、他杀谁了?”
韩政:“家母悲痛欲绝休息去了,我哥来跟您说,您的孙子江胜间接害死了我爸,既然您来了,那您就说说看我该拿您孙子或者孙女怎么办吧?”
韩夫人怒不可挡:“你孙子总来我们老爷子家来偷东西,那一晚更是抢了我父亲脚上的鞋子,致我父亲身亡。江叔叔,那双鞋子你正穿着呢!”
江良瞳孔突出,震惊、不敢相信!
他低头看着脚上这双黑色的防滑鞋,颤颤道:“不可能,胜儿说,这是……别人给他的。”
余光里看到了什么,他顺着这道视线看过去,看到侧身躺在地上的江胜,手还被绑着没解,浑身是血,脸上、脖子上,身上都是……
他年纪大了看不清,想凑近看,弯着腰,他想看他疼爱的孙子到底怎么样了。
突然——
“爸爸!爸爸!”清脆响亮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江良吓一跳,毫无预兆的他一头栽在地上,头朝下。
噗通一声。
没有任何防备!
顾玖辞和傅景丞同时伸手,把江良扶起来时,他已经不能站立,身如软泥往地上溜,那点残层的意识在喃喃:“胜……胜儿,他……怎么、怎么了?”
头一歪,再没发出声音。
顾玖辞心里狂跳如雷:“爷爷。”
江良眼睛还睁着,可眼珠的颜色已经不对。
“爷爷!”
傅景丞立刻道:“送医院,快点!”
两个人把老爷子抱起来,走到门口时又停了。
不必去医院了。
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