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故紧盯着宋时蕴,直接道:“那你最好是没有想法。”
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就别想再做什么手脚。
宋时蕴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来,扣着自己的手指,没说话,脑海里此时现在都是一片空白的。
谢如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宋时蕴。
宋时蕴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也不好意思抬起头来,一直低着头。
强迫着自己,去想其他事情。
现在也不是考虑谢如故的时候。
宋时蕴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几句后,便开始思考淮南道的事情。
除了本能的,想要去管这件事外。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宋时蕴从一开始,就和这件事牵扯进来。
她帮叶炳义躲过一劫,但敬元义却死在了这里。
这里面的因果,自然有她一份。
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搞清楚敬元义的死,也算是了结这一份因果。
但她对榆阳县当地的玄门世家,也不太清楚。
她得用点其他的办法,才能够探一探当地玄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想要试探,必须得有正当名目。
思及此,宋时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偷偷地勾了一下,捏了一个招阴决。
没多久,便有一丝淡淡的阴气,偷偷潜入马车,顺着宋时蕴的手指,钻了进来。
同一时间,谢如故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脸色猛地一沉,一把握住宋时蕴的手,隔着袖子,紧紧地抓着宋时蕴的手掌。
宋时蕴错愕地一抬起头来,便看见谢如故双眼里盛满怒气地盯着她。
见她看过来,谢如故扯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在天机门虽然只是一个挂名弟子,但也学习过一阵子,你真当我什么都没办法察觉?”
那阴气淡淡的,并不多。
外面的人,距离稍远一些,未必能够感觉到。
但,谢如故挨着宋时蕴,靠得那么近。
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他没想到,宋时蕴还敢动手脚。
宋时蕴难得看见谢如故这么怒气冲冲的样子,她愣了一下,松开了招阴决,咳了一声,才开口道:“我就是稍微招一些阴气。”
毕竟,她跟别人说了,是阴气残留,导致气息紊乱。
如若检查的时候,发现她体内并没有残留的阴气,那谎言不是一戳就破?
谢如故面无表情地盯着宋时蕴。
宋时蕴硬着头皮笑了一下,“而且,就一点点……我心里有数……”
谢如故闻言就笑了,“你也知道,阴气残留并不是什么好事。”
宋时蕴抿了一下唇角,小声辩解道:“我知道,但我留了一丝真气,护着心脉,就不会有事,顶多就是倒霉两天,容易撞邪而已。况且,真要是撞邪了,还不知道是谁倒霉呢……”
谢如故真是被她气笑了。
一时间,紧盯着宋时蕴,都没说话。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宋时蕴扛不住,率先开口,“就这一次,没下次了,你别……别这么生气。”
她声音软了下来,虽然在道歉,但好像还有一种委屈的感觉。
谢如故闻言,脸皮也有些绷不住,缓缓地松开手,但还是虚虚地握着宋时蕴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谢如故才说:“绝无下次。”
宋时蕴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就这一次。”
谢如故打量着她的脸色。
宋时蕴这会子的脸色,是真的不太好看,青白青白的。
谢如故不由皱起眉来,紧接着,他拉开宋时蕴的衣袖,手指便搭在宋时蕴的手腕上,去探宋时蕴体内的阴气。
宋时蕴确实只招了一丝丝阴气过来。
天地之间,固有阴阳之气。
只不过,寻常阴气不会随意伤人。
宋时蕴故意招来了一些阴气,加上西平官道附近,阴气中多了一些血气。
也多了一丝煞气。
比寻常阴气,更容易伤身。
宋时蕴这副身躯,本来就有点虚弱。
阴气一进入体内,加上她方才的自伤,还真有点压不住。
仿佛有什么气流,在体内涌动。
幸而宋时蕴当真留了一丝灵气,护住了心脉,脉象还算是平稳。
谢如故探到她体内的阴气残留,确实不多,才松开手,只不过还是黑着脸。
宋时蕴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好在没多久,他们就入城了。
榆阳县是个不大的地方。
当地仅有几个和玄门扯上关系的世家,以及两个道观,一座寺庙。
其中的李家,就是道医出身。
这几年,几乎已经发展成了,纯医术世家。
家族名下,开了不少的药铺和医馆。
汪玄和李家多有往来,带着宋时蕴等人,入城之后,便直奔李家。
李家现任的家主,叫做李云鹤,比汪玄小一辈,今年才三十多岁。
但,天赋极佳,在医术上面颇有进益。
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了李家这一任的家主。
宋时蕴坐在马车上,阴气和伤在体内作乱,她此时的感觉并不好受。
宋时蕴不由靠着车壁,闭着眼,微微皱着眉休息。
谢如故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太舒服,心里更不太舒服。
他沉了沉脸,却还是伸手握住宋时蕴的手腕。
宋时蕴闭着眼,便感觉到一股暖意笼罩,有人握住她的手,缓缓地摩挲着她的手腕骨。
热意一点点顺着她的皮肤渗透进来,多少抚平了一些,阴气乱窜带来的寒意。
宋时蕴知道是谢如故。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如故,干脆闭着眼,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谢如故瞥了她一眼,从宋时蕴的呼吸,就能够看出来,她没睡着。
但谢如故也没拆穿她。
马车晃晃悠悠,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谢如故打起帘子,往外一看。
周真人正好翻身下马,走过来,便对谢如故说道:“世子爷,咱们到了李家,二小姐的伤如何?”
他往马车里望了望。
宋时蕴听见周真人的声音,便像是刚被吵醒似的,睁开眼来。
周真人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紧张地道:“二小姐感觉好些了吗?”
宋时蕴还没说话,便先咳了两声。
这次不是装的。
她刚一张口,一股气就往上顶。
谢如故紧皱起眉来,抓住宋时蕴的手,声音微沉,“先下车再说。”
见此,周真人忧心忡忡地望着宋时蕴,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如故扶着宋时蕴,便从马车上下来。
徐县令和汪玄此时都已经走过来。
众人便见宋时蕴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日光一照,让宋时蕴的脸色,愈发地惨白,毫无血色。
周真人见此,一颗心都跟着悬了起来,但心里也有些疑惑。
画皮鬼一事,已经过去许久,之前宋时蕴一直恢复的不错,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会子怎么会那么严重?
难不成,真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累着了?
“宋小姐的脸色,不太好。”汪玄盯着宋时蕴的面色,开口道:“李家的医术一向是最好的,我们已经到了李家,便先进去请李家主看看吧。”
周真人到底是担心宋时蕴的,思绪顿时被打断,连连点头道:“好,那我们赶紧进去吧。”
谢如故淡淡地嗯了一声,扶着宋时蕴便往李家大门走去。
汪玄都看出来,谢如故的情绪,好像不太高。
汪玄不由悄悄地撞了撞周真人的胳膊,小声地问:“方才马车之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观那位世子爷的情绪好像不佳?”
周真人闻言,看了看谢如故的背影,再看看他小心翼翼扶着宋时蕴的样子,心中了然,“八成是因为二小姐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