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来酒杯的时候,宋时蕴看了看叶炳义的面相,微微眯起眼来。
但她第一时间,倒是没说什么。
叶炳义很是豪爽,直接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爽朗地道:“我敬两位,你们随意。”
宋时蕴并不爱酒,闻言也没客气,只稍稍地喝了一口。
谢如故倒是陪着,喝了个干净。
叶首辅见此,笑着捋了捋胡子,“好了,都坐下来吧,大家都是自己人,便不用那么客气了。”
宋时蕴和谢如故齐齐颔首,一并坐下来。
叶首辅目光在他们俩之间穿梭,笑着打趣道:“二小姐和世子爷,倒是十分的有默契。”
宋时蕴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谢如故。
谢如故此时也看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谢如故对她弯了弯唇角,眉眼弯弯,眼角的红痣,更是光华潋滟。
宋时蕴不由一怔,下意识地偏开头去,虽然没再看着谢如故,她却感觉到耳朵好像热了起来。
宋时蕴有些慌乱地拿起酒杯来,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异样。
谢如故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的弧度更加深。
姜怡雪看了看他们俩,好像看穿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忍不住抿唇一笑。
“我也觉得,二小姐和世子爷很是默契呢。”姜怡雪对宋时蕴眨了眨眼,忍不住跟在叶首辅身后,调侃宋时蕴。
宋时蕴像是没听见似的,低头喝酒。
谢如故却笑了笑,“是吗?那倒是很巧呢,你说是吧,二妹妹?”
宋时蕴无语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泛起嘀咕。
她和谢如故真的很默契吗?
仔细回想一下……
好像他们两个人,在某些事情上,确实真的有些默契。
很多片段,突然在宋时蕴眼前一闪而过。
宋时蕴人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时蕴是不是害羞了?”姜怡雪盯着宋时蕴,揶揄道:“你的脸都红了。”
宋时蕴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愣了一下,“有,有吗?”
姜怡雪抬起袖子,掩唇一笑,“说话都结巴了,你说呢?”
宋时蕴:“……”
她咳了一声,有些怨怪地回头,看了谢如故一眼。
谢如故却是一脸无辜地对她摊了摊手,仿佛在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宋时蕴有些烦躁地一皱眉。
她感觉,自己完全是被谢如故带跑偏了!
一定是这样。
宋时蕴微微吸了一口气,压下不该有的情绪,看向叶首辅,岔开了话题。
“首辅今日请我们来,应当不仅仅是为了,宴请我们吧?”
叶首辅略有些诧异,坦诚地道:“为何不是?我今日请二位过来,真的只是为了道谢。”
宋时蕴扬了扬眉,瞥了一旁的叶炳义一眼,“当真单纯只是为了道歉?我还以为,首辅请我过来,也是为了这位叶老爷。”
叶首辅和叶炳义闻言都有些意外,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地看向宋时蕴。
叶炳义将酒杯放下来,“二小姐为何这么说?”
叶首辅也说:“我也十分好奇,二小姐为何会觉得,我请您过来,是为了炳义?”
他们俩都觉得,宋时蕴不是随便乱说的人。
突然这么说起来,定然有原因。
宋时蕴望向叶炳义,反问道:“叶老爷近日,是要打算出远门吗?”
叶炳义略有些诧异,“二小姐……果真是厉害,不过您怎么看出来,我即将出远门的?”
“面有远行之相,只不过也有一副死相。”宋时蕴淡淡地开口,说话很是直接,语不惊人死不休。
叶炳义:“……”
叶首辅:“……”
席间的人,听见这话,全都是一愣。
“这话怎么说?”叶首辅蹙起眉来,他感觉宋时蕴这话肯定不是在骂人,应当是有别的意思。
宋时蕴并未立即解释,而是向叶炳义问道:“可否将八字说与我听?”
叶炳义下意识地看向叶首辅。
叶首辅见此,面色沉沉地对叶炳义一点头,“二小姐要你的生辰八字,你便说出来吧,炳义,有二小姐在,对你没坏处。”
叶炳义倒是给叶首辅面子,应了一声是,看向宋时蕴,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说出来给宋时蕴听。
宋时蕴闻言,略略推演片刻,开口问道:“叶老爷这次,是想要出门求前程?”
“正是。”叶炳义闻言,略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道:“我想争取一个外放的资格,若是顺利,月末便会出发去淮南道。”
那是个好地方,也是个肥差。
如若顺利结束任期,待回京来,叶炳义少说可以连升两级。
叶炳义才学尚可,加上有叶首辅教导约束,在朝堂中,也混了一个五品的小官。
可这是京城。
在这地界上,扔下去一根棍子,可以砸死一大片五品的小官。
有叶首辅在前,叶炳义自然希望,自己能够再进一步。
所以还在争取。
并且,希望很大。
这事儿,他都没跟叶首辅说。
想着等事成之后,再跟叶首辅说。
旁人都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宋时蕴是如何得知的?八壹中文網
难不成,仅仅是通过面相和八字看出来的?
叶炳义虽然听叶首辅说过,宋时蕴有多么地厉害,但并未亲眼见识过,心里还是打了个问号的。
现下,对宋时蕴的观感,更是复杂。
宋时蕴听见叶炳义的话,却淡淡地道:“这次,还是别去了。”
叶炳义诧异道:“为何?”
叶首辅和叶炳义的夫人张氏,齐齐地看向宋时蕴。
宋时蕴解释道:“淮南道在东方,而叶老爷你的死亡之地,就在东方,若是成行,应该不到淮南道,你就会死在半路上。”
叶炳义猛地一怔,一是没想到,宋时蕴说话那么直接,二是没想到宋时蕴会给出这样的判语。
他还没反应过来,张氏便有些着急了,“这是为何?我家夫君身子一向不错,淮南又是个好地方,这一路上也算是太平,未曾听说有什么灾难或者匪患,怎么会出事?二小姐,您这话我们可以相信吗?”
张氏有些质疑宋时蕴的话。
宋时蕴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
张氏望着宋时蕴,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又去看叶炳义,“官人?”
叶炳义听见她的声音,回过神来,又看向宋时蕴,“二……二小姐所言是真的吗?”
宋时蕴还没说话,叶首辅便捋了捋胡子道:“二小姐所言应当不会有错。”
他望向叶炳义问道:“你是想去淮南道,任知府吗?”
叶炳义正色道:“现任知府,据说上了辞呈,想要乞骸骨归乡,侄儿便想努力一下。”
叶首辅认同地点点头,“想要努力倒是无妨,只是命只有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淮南道虽是个肥差,但比不过你的命,炳义,此事还是要慎重。”
张氏闻言,皱了皱眉,不敢在叶首辅面前造次,但忍不住小声嘀咕,“可是,这位二小姐说的话,也未必如此可信啊?”
这话一出,叶首辅和叶老夫人齐刷刷地看向张氏,眉眼里都透着一股严肃和不悦。
叶老夫人更是直白道:“你竟然敢质疑二小姐?”
她那潜台词仿佛在说,张氏,你是疯了吗?
要是换作以前,叶老夫人也不愿意相信宋时蕴。
但经历过这几次的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不相信。
叶老夫人甚至觉得,这天底下,谁都可以不相信,但必须相信宋时蕴。
听见张氏竟然还敢质疑,她只能说,果然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