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夫人阴沉着脸,咬了咬牙,浑身都因为气愤而颤抖着,“我女儿才十六,身体康健,大好年纪,如若不是他们逼迫,我女儿怎么会自杀?”
宋时蕴顿了一下。
卢大夫人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哽咽了一下,说起来一些往事。
她的女儿,卢殷爱,就是卢家的五小姐,死的时候才16岁,二八年华。
正是青春大好。
她女儿平时身体康健,并不像是传言中久病卧床。
反而很是活泼爱动爱撒娇。
卢大夫人四个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所以格外疼惜这个女儿,只要是能出门的日子,无论是上香拜佛,还是出门采买,她都会带着女儿一道出门。
但,她很后悔。
有一次,她带着女儿出门上香的时候,本意是想带着女儿出去透透气,谁知道,却碰上了劫匪。
将五小姐抢走了。
后来,隔了两天,官府的人好不容易,把五小姐救回来,卢大夫人本以为是母女重逢,大喜之事。
可回来的五小姐,却被逼着自尽。
因为她被劫匪带走了两天,内外都有流言说,五小姐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不然劫匪怎么会留她两日?
为了平息流言,也为了卢家的女儿,以后的婚嫁,卢家的家主和耆老们出面,逼着卢大夫人和卢大老爷,勒令五小姐自尽,以证清白,全了卢家的名声,保全卢家的门楣。
无论卢大夫人和卢大老爷怎么恳求,他们那些耆老们,都不愿意改变主意。
哪怕他们提出分家,以后他们小家的事情,和本家再无瓜葛。
那些长辈也不愿意。
只给了一条出路。
而那条出路,却是死路。
卢大夫人怎么哭求都没用,那些长辈们,还是将白绫送到了五小姐面前,逼迫她自杀。
当时,卢大夫人就在屋外,她想冲进去,但被家丁和婆子团团围住,根本靠近不了。
她听着女儿撕心裂肺地哭喊求饶,听着女儿被逼无奈悬梁自尽。
卢大夫人看见窗户上,映照出来女儿悬梁的影子,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后来,她便卧床不起。
她痛恨卢家那些长辈和所谓的门楣清白。
不想再在卢家待下去。
就在她准备和卢大老爷和离的时候,卢家内却出现了意外。
那是五小姐卢殷爱死后大概三个月后的事情。
之前一位强烈主张,让卢殷爱以死证清白的长辈,突然被发现,悬梁在自己的屋内。
死法和卢殷爱一模一样。
但那位长辈,一向自视长辈,在卢家内,可谓是嚣张跋扈。
前一日还好好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怎么会突然自杀?
而且,卢家下人,还在那位长辈身上,发现了无数伤痕。
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杀的模样。
倒像是被人活活打死,又悬梁的。
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卢家人也找过官府的人来调查,最后却是无疾而终。
和卢家其他人,认为是有贼人闯入,害死了那位长辈不同。
从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卢大夫人便心有所感。
她觉得,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
一定是自己的女儿回来报仇了!
她便天天来女儿的房间等待,等待和女儿再见上一面。
她天天守在这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不眠不休。
大约是母女连心,又或者是五小姐舍不得母亲如此折磨自己。
就在这种日子过了两三天后,卢大夫人真的在屋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她才知道,那一切确实都是女儿做的。
但她并未阻止女儿。
反而,帮助女儿复仇。
后来死的几个人,都跟卢大夫人脱不开关系。
但她不后悔。
“那些人本来就该死,他们不是注重卢家的名声吗?那就让他们为卢家的名声而死吧!”
卢大夫人含恨地说完,又看了宋时蕴闻言,嘲讽地笑道:“其实,卢家内本来不用死那么多人的,但凡卢家人没那么在乎所谓的名声,去找天司局或者其他玄门人帮忙,很多人都不用死的,可他们不敢,他们怕事情闹大,传出去毁了卢家的名声。”
她向宋时蕴问道:“二小姐,你说可不可笑?所谓的名声,竟然比人命更重要,他们明明猜测到,可能是殷爱回来了,可他们不敢宣扬,只能在背后做这些事情,将院子里贴满符纸!可惜啊,他们悄无声息买来的符纸都是假的,真是可笑!”
宋时蕴闻言,抿了一下唇角。
买到假的符纸这种事情,她也能够想到原因。
毕竟要买这么大量的符纸,肯定不能找到任何一个名录在册的玄门中人。
不然肯定会被人记住,怀疑卢家内出了什么事情。
只能找所谓的人牙子或者黑市场去买。
而玄门中人,不可能一下子购买这么多符纸。
想要一下子买那么多符纸的人,肯定不懂行。
毕竟,无论什么情况之下,只要对应的一张符即可。
想买那么多符纸,就是不懂行,才觉得符纸越多越好。
那么,自然就没办法分辨真假符纸。
那被骗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可是,卢家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买来的符纸是假的。
更不会想到,这些符纸非但对五小姐没用,反而更加激化了五小姐对他们的怨气。
这一年多的时间,杀了那么多人……
只怕那位五小姐的煞气,都压不住了!
宋时蕴面色沉了沉,飞快地向卢大夫人问道:“敢问一句,五小姐现在在哪里?”
卢大夫人盯着宋时蕴,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打量着这院子,缓缓地道:“其实说起来,我家殷爱生前,和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纪,她那么活泼爱动爱撒娇的小姑娘,却被他们活活逼着自杀,去给他们的颜面名声做找补,我们家殷爱死的时候,你说得多难受啊……”
宋时蕴皱了皱眉。
现在说这些根本毫无意义。
卢大夫人说这些……
宋时蕴盯着卢大夫人的神色,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她是在拖延时间?
宋时蕴脸色一变,又问了一句,“五小姐在哪里?”
卢大夫人闻言,转过头来,对着宋时蕴,缓缓地拉起嘴角,“宋小姐如此厉害,不妨猜一猜,我们家殷爱此时在哪里?”
宋时蕴心里咯噔一声。
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这个时候,五小姐不在这里,能够在哪里?
望着卢大夫人脸上的笑容,宋时蕴忽然想到一个人。
糟了!
宋时蕴脸色一变,转身便往外跑。
卢大夫人却讥诮地笑了起来,“来不及的,来不及的……”
宋时蕴好像没听见似的,不停地往外跑。
等在门口的卢夫人和谢如故,正焦急地等待着,便见宋时蕴飞快地跑了出来。
谢如故立即提步往前走了两步,“出什么事了吗?”
“卢殷爱不在这里,她应该是去找卢老爷了。”
宋时蕴飞快地说道:“我们先去正厅,边走边说!”
话音未落,她便继续往外跑去。
谢如故和卢夫人,紧跟在她身后。
谢如故大步流星,盯着宋时蕴的背影,问道:“怎么回事?”
“卢殷爱是卢大夫人的女儿,被卢家人逼死的,而那些参与逼死她的耆老,就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死去的那几个长辈,其中肯定也有卢老爷,那个五小姐应该是从我身上看出来什么,所以让卢大夫人来拖延时间,她可能跑去找卢老爷了!”
宋时蕴一边跑,一边快速地将整件事,跟谢如故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