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才黝黑的脸庞有几分清瘦。
右手拿着老烟杆子。
另一只手搭在旱烟枪头边。
嘴巴猛力的吸动。
脸颊深深的陷了下去。
“吧嗒,吧嗒......”
嘴里冒着烟。
看到烟丝冒了火星儿,这才挪开洋火。
陈同将还未熄灭的火柴甩了甩。
扔在了地上。
陈文才带着他朝旁边走了几步。
坐在一块石头上。
“这第二个养猪场,我是想跟你说的。可是,被陈步林拦下了,说你已经为村子出钱出力,剩下的事情就不应该再麻烦你。”
“第一个养猪场不是弄挺好,怎么突然又弄了第二个?”陈同问道。
因为后山很大。
当初弄猪圈的时候。
是足够一百多头小猪仔。
别说一百多头。
再来一百头依然绰绰有余。
“后盖的猪圈不是给小猪仔用的,是给咱们村原有的猪盖的。”陈步林道。
“这是......?”
“这小猪仔不是才放在后山养殖了二十来天嘛,可是每天都有豆渣饼搭配野菜菌子,吃的好,重量唰唰涨。”
“每一个小猪仔都是胖嘟嘟,圆乎乎。”
“村长特意挑了几条称重,刚来的时候二十来斤,现在已经二十七八斤了,长得很快。”
“所以,村子里的原本有猪的人家又着急了。”
陈步林嘬了两口烟。
又吐出来。
“他们想从村长那买豆渣饼,村长没同意。”
“一百多头小猪仔都要算好了吃,哪有多余的给村民。”
清河村有猪的村民看着后山猪圈里的小猪仔唰唰长肉。
心里羡慕。
如同百爪挠肝。
谁不想自家的猪多长二两肉。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毛票啊。
于是。
一次不行。
就两次。
两次不行。
就三次。
反正就是也想让自家的猪吃上豆渣饼。
甚至有的村民偷偷拿豆渣饼回去。
给自家的猪吃。
尤其是杨素梅。
偷拿过好几次。
这可把陈步林气坏了。
大家一起养的猪就不是猪?
自家的才是猪?!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
陈步林召集了全村养猪的。
商量着咋办?!
这不经过了一下午的争吵。
决定了再弄一块地。
给村民的猪养。
当然了。
提前是称好了重量。
后长的猪肉重量那就对半分。
比如村民现在拿来一头猪。
称重八十斤。
等到过年卖猪的时候长到了一百二十斤。
前八十斤的钱全部给原来养猪的。
后面四十斤重的钱一半自己的。
一半交给陈同。
毕竟这豆渣饼的钱是陈同出的。
去拉豆渣饼的是陈文才。
现在清河村的情况就是不管是小猪仔还是之前各家养的猪。
统一弄到后山养殖。
规模比以前更大。
“这也不错,至少村民的心都往一处使,还怕不挣钱?”陈同笑道。
反正不愁猪的销路。
有多少张永敢要多少。
还比市面上的高出一毛的价格。
多划算。
“你小子来找我什么事情?”陈文才将抽完的旱烟在石头边上磕了磕。
动作非常的熟练。
“是跟你说下小江河的事情,他在县城读书的学校已经找好了。”
“是咱们县城最好的小学,淮阴小学。”
陈文才看向远处。
没吱声。
隔代亲这句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把孙子陈江河看的比陈浩还重。
从小到大一直待在身边长大的。
这会要去县城读书。
五六天才能见上一面。
心里难免很念想。
“好啊,到县城读书好,是该走出去这个山沟沟看看。”
“在山沟里,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除了跟石头黄土打交道,还能干啥?”
陈文才嘴上虽然这样说。
但。
心里的不舍都写在了脸上。
这可是多少山里娃求之不得的机会啊!
“走吧,回家。”
陈文才起身拍拍屁股。
感觉一下子就没劲了。
只想着回家看孙子。
陈同跟在陈步林后面。
也不说话。
将小江河带到县城。
老两口在家就更没人陪了。
孤单寂寞是难免的。
回到家。
韩国香已经将饭菜做好了。
辣椒炒肉,蒸鸡蛋、菌子炒油渣、野菜汤。
满屋飘着肉香味。
小江河也放学回来了。
满院子跑。
看到陈同甜甜的叫了声小叔叔。
“来,吃饭,吃饭。”
陈文才招呼小江河。
饭桌上。
陈文才不停的夹菜给小江河。
满眼都是宠溺。
“谢谢,爷爷,碗里还有呢。”
小江河嘴里塞得满满的。
满嘴流油。
也不停的夹菜给韩国香和陈文才。
“江河,爷问你个事情,想不想去县城读书?”陈文才问道。
“我不要,我就想陪在爷爷奶奶身边。”
韩国香听到这句话。
夹菜的手一顿。
又默默的收了回来。
眼眶开始红了。
“去县城,住你爸妈身边,也不去?”陈文才接着问道。
“我......”
小江河犹豫了。
哪个小孩不希望在父母身边呢。
“乖,吃饭。”
陈文才摸了摸小江河的脑袋。
“啥时候走?”
“吃过饭就走。”陈同道。
“娃他奶,去收拾收拾衣服。”
“不用收拾了,到县城给他买新的,在县城读书穿补丁的衣服会被同学嘲笑。”
陈同夹了一块肉给陈文才。
他说的这是实话。
小江河从山沟里到县城读书。
要还是穿补丁的衣服。
指定会给同学笑话。
时间一长。
产生排斥心理。
会变得自卑。
“得,得,得,你在县城时间久,听你的。”陈文才将一块猪肉放进嘴里。
用力的嚼着。
吃了饭。
韩国香给小江河洗漱。
换上了家里最好的一身衣服。
书也全部带着了。
“去吧,到县城好好读书,要是上课不学习,老师来家里告状,打你个小王八蛋。”
陈文才双手背在后面。
一脸的严肃。
但。
双眼却有点红。
韩国香在一旁不停的抹泪。
这就要走了?
“爹,妈,放心好了,星期五下午给小江河送回来。”
“也就五天而已。”
陈同拉着小江河的手。
出了家门。
“爷爷~,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小江河用力的挥手。
“去吧,去吧。”
陈文才声音有几分哽咽。
和韩国香站在院子门口。
后背不自觉的弯了几分。
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消失。
直至变成一个黑点。
融入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