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用开口器撑住卢婉的嘴,口腔里布满了大大的血泡,触目惊心,他拿无菌针头穿刺排血,不由地感慨道:“烫伤成这样,我真是第一次见。”
盛家轩没有说话,他蹙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无菌针。
卢婉脸色苍白,因为开口器的缘故,她的嘴不得不长时间张开,紧绷的唇角干裂出一道道小口子,血丝顺着缝隙往外渗。
因为疼,她的小手攥成了拳头。
血泡刺破一个,她的拳头就收紧一分。
盛家轩不由得朝卢婉靠近了几分。
她的拳头无助地耷拉在床边,他没多想,大手覆盖过去,就紧紧地包裹住。
温暖顺着掌心一点一点传递给卢婉。
卢婉有些诧异。
她一直忍着痛,一滴泪都没有流,但这一刻,眼里却浮起了一层雾气。
她倔强地想要甩开盛家轩的大手,但他包裹得太紧,她甩了好几次,就是甩不开。
“别乱动,会有点疼,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医生叮嘱道。
卢婉便不再抗拒,由着盛家轩握着。
可眼里的雾气,却越聚越多,最后化成了一滴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是我弄疼你了吗?”
医生诧异地问,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卢婉微微地摇了摇头,医生继续,只是动作更轻了一些。
“你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了,要是换成别人,早哭成泪人了。”
医生又感慨了一句。
半个小时后,血泡全部刺破,医生又给口腔里喷了一层药剂。
“你的情况很严重,为了防止感染恶化,我建议打几天消炎针。”医生说着,就要去开单子。
卢婉不能说话,只能不停地摆手。
她拿起手机,打出一行字,递给医生。
【我不能打针。】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医生,充满了祈求。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她选择硬抗。
盛家轩不明所以,不顾卢婉的反对,说道:“医生,还是打消炎针吧。”
【求您,我现在不能打针。】
卢婉又打了一行字,用手挡着屏幕,递到医生面前。
那位医生的脸色暗了暗,似乎明白了卢婉的顾虑。
她没有说破,只是深深地望了盛家轩一眼,“我给你开一点涂抹的药剂,不过要每隔二十分钟涂一次,能做到吗?”八壹中文網
她问的是卢婉,盛家轩却应了声,“没事儿,我可以帮她上药。”
盛家轩随着医生去拿药。
待他拿完药回来,卢婉却坚持要自己上药。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
她打了一行字递到盛家轩面前。
她的坚强和倔强,让盛家轩感到内疚。
“卢婉,咱们俩还没离婚,照顾你是我的责任。”盛家轩蹙着眉,脱口而出。
卢婉的眼睑耷拉下来。
是啊,他们俩确实还没离婚,但是跟离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贴心照顾白露才是他的职责,而她这个原配不过是个摆设。
【不用,你回去吧,有人还在等你。】
她打出一行字,递过去,又有些懊悔。
像气话。
更像在吃醋。
盛家轩闷声叹了口气,他掏出了手机,弹出卢婉的微信对话框,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打。
【我帮你上完药就走。】
收到盛家轩的微信,卢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主动将她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好意外。
或许人在生病状态下,不自主地就会变脆弱,别人给你一丝丝温暖,你忍不住就会让人多想。
卢婉承认,那一刻,她确实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比如,盛家轩是在跟她示好。
他要给卢婉戴开口器,卢婉没有拒绝。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浑身所有的神经都紧紧绷着。
他离她很近,卢婉能够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落在脸颊上的温度。
她盯着天花板,不敢看他,可头顶那盏白炽灯,实在是太亮了,她不时地眨眼睛。
“我弄疼你了?”
盛家轩温声问道,卢婉微微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就变得更轻柔了。
结婚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盛家轩的温柔。
她应该感动的。
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难受。
感觉,像偷来的温柔。
上完了药,盛家轩却没有走的意思。
他摊开床边的被子给卢婉盖上,还凑近掖了掖被角,“睡一会儿吧,二十分钟到了我再叫你。”
卢婉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她一秒钟都睡不着,那种甜蜜和苦涩在心里交织着,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不爱的决心。
是的,她承认,她还没法做到完全不爱这个男人。
她偷偷朝盛家轩看了一眼,他就坐在她床边的位置,盯着手机,看得很认真。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颊,一如既往俊美冷凝,剑眉下的双目,炯炯有神,只是挺直的鼻梁下,唇线分外傲冷。
他还是她曾经深爱的样子,却又好像不是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可盛家轩的身影却烙在她脑海中,不时地浮现。
二十分钟刚到,他又起身,伸手推了推卢婉的胳膊。
“张嘴,我们再上一次药。”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钻入卢婉耳中,温暖进心里。
戴开口器时,盛家轩的手指触碰到卢婉的脸颊,指尖的暖意顺着皮肤直往心里钻,一抹绯红不由得爬上脸颊,染透了耳根。
好在盛家轩并未留意到这些,他只是低垂着头,专注地给她上药。
上药器轻轻触碰溃烂之处,这会儿似乎不那么疼了,酥酥麻麻的。
离得近,他呼出的气,在她唇边若有若无地撩拨。
气氛暧昧至极。
卢婉将眼睛闭得紧紧的,纤长的睫毛不停地在眼睑处扑闪。
她心里还是生了贪婪,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留下来。
上完药,盛家轩替她摘掉开口器,见她嘴角裂开了口子,他用棉签蘸着水,轻轻地擦拭。
卢婉全身的神经绷得更紧。
她不想被盛家轩看穿心思,只能闭着眼装睡。
翡丽公馆。
白露哭得伤心欲绝。
盛家轩拉着卢婉离开时,她全都看到了。
她不过是微微教训了一下卢婉,他就心疼得不行。
她给盛家轩打了电话,他没接。
白露慌得不行,向白梓晏求助。
白梓晏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毫不客气地训斥白露。
“我说你呀,就是太冲动了。你想教训她,随便叫个人都行,干嘛要脏自己的手?”
白露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走上前,挨着白梓晏坐下,抓住他的胳膊,“哥,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都不知道那天盛誉是怎么欺负我的?家轩表面上护着我,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受了什么委屈。他知道我跟那个女人在同一个学校,就要我换工作,都要离婚了,还这么护着她。”
白露愤愤不平。
白梓晏一脸怒其不争地看向白露,“谋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懂?你也知道他们俩还没离婚啊?都忍了三年了,再忍三十天不行吗?”
“我就是不甘心嘛,家轩是我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趁虚而入?”白露哭得更凶。
白梓晏抓了几张纸巾,替白露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声音也缓和了几分,“露露,你记住了,你要做的事情是嫁入盛家,至于那个卢婉,她要是敢挡道,哥哥自然有办法让她消失。”
“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白露扑闪着那双泪眼,满怀希望地看向白梓晏。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翳,目光便落在客厅的地毯上,小兮正抱着毛绒熊,一个人默默摆弄着。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次你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