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大山中,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回荡其中,无数双绑着行缠的腿在黑暗中交替前进,他们的前方,数十个精锐哨骑分成十几队,正在执行着警戒,探路,引路等等任务,裹着棉布的马蹄发出的轻微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确保了他们行动的隐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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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旦到了伏路军可能埋伏的地方,这些夜战经验丰富的精锐哨骑便会下马步行,然后仔细排查,将隐藏在黑暗中的荷兰军伏路军一一干掉。
徐志彪骑在马上,耳边的山风不时呼啸而过,遮盖住了军队行进的脚步声,他仰头看了看星光灿烂的天空,心中不由得一松。出发之前,他还担心夜间会下雨,他的兵马可是什么辎重都没带,小雨还好,可一旦下起大雨,这次任务就直接宣告失败了。
这个时候,泉州和海澄两个方向的兵马应该还在休整,泉州城内的大军将由朱慈烺亲自统领,张煌言具体执行作战任务,他们将在十九日午时开始进军澎湖,第二日黎明前攻破那里的荷军防线。而海澄方向的大军则会更早一些行动,他们现在已经在船上,相对而言休整的时间更多。
不过,这两支军队虽然携带了辎重,但若是不幸遇到雨水天气,也同样难以继续完成进攻任务。海上的常青山所部更是有可能会因为风浪,不能及时赶到指定区域。郑家船队在海上,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过十分紧急的突发情况了,就是作为郑家少主的郑成功本人,也曾因此身陷险境。
徐志彪注视着这支在黑暗中默默行进的队伍,所有人身上都只有一件轻便的锁子甲,外面套着一件御寒的军服,枪头和头盔也都用布条捆绑起来,以免造成反光,被荷军的伏路军在远处就看到。
在山间野道行军,全军又没有人举起火把,只要刀枪盔甲不发出光亮,军号喇叭不响,荷军只要不靠近,都无法发现这支黑暗中的兵马。
而亲军营的两个千总部平常训练的都是灵活的鸳鸯阵,他们可以在危险发生时迅速变换阵型。而此时,亲军营也针对山地行军的制约,在首尾和中部展开了不同的阵型,两个千总部以“局”为基本作战单位,各部前后间保持着相应的距离,以防遇到荷军伏击的时候陷入混乱。
张季带着他的旗队走在队尾,他的后面是孙俊领着的另外一个旗队,旗队之中的士兵们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旗总,小队长,还有伍长都熟练地关注着队伍中的士兵,途中不小心踩空扭到脚的士兵被留在了原地,每隔一段距离徐志彪便会派出哨骑带他们隐蔽起来。
这些士兵在平常训练的时候,每个月要进行两次夜间行军,朱慈烺还特地吩咐后勤在士兵的饮食中加入猪肝,胡萝卜等治疗夜盲症的食物,这使得明军的夜战水平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傲视群雄,无人能敌。
这里的山丘虽然算不上陡峭,但山中的路况和平原比起来,始终是不好的,大军时快时慢,不时还要停下来,有时候是行军途中的例行休息,有时候则是因为前路狭窄,大队人马堵塞其中,难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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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季一路走着,不时看向路边,他一路上已经发现了三处被摸掉的荷军伏路军,有一处似乎还发生了激烈的抵抗,因为有两具尸体逃出了埋伏地窝很远的距离。他曾经担任过荷军的伏路军,对这些人的套路十分熟悉。
“他娘滴,看得老子手痒了!”张季看着地上的那几具尸体,心中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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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号,拂晓,荷兰军在澎湖列岛主岛沿岸部署的堠台防线前,突然亮起了一阵橘红色的火光,轰鸣的火炮声随即响彻平野。黑暗中,几十颗铁弹呼啸着砸向了荷军固守的堠台堡垒,无数纷飞的砖屑碎石如同雨点般洒落江面,轰隆隆的撞击声中同时还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火炮轰鸣声,明军的火炮阵地上,一条条橘红色的火龙从炮口中喷吐而出,威力巨大的炮弹穿过浓重的烟雾,朝着河对岸的荷军堡垒堠台群射去。
很快,无数火头在澎湖岛西面一侧被点燃,整个沿海西岸顿时光亮大盛,那些矗立海岸的堡垒堠台也迅速变得清晰可见,成群的明军士兵在三轮火炮齐射之后,抬着壕桥开始冲锋,密密麻麻的火把光点迅速移动,朝着东面的荷军堠台冲去。
张煌言指挥大军同时在多处展开突袭,但除了海岸中段的那两处堠台是真正要突破的之外,其他地方都只是佯攻。荷军在这里并没能构建起坚不可摧的工事,他们知道具体该如何构建这种层层叠叠,令人望而生畏的堡垒,但缺乏构建如此庞大工事的人力和财力。
而且,荷兰在台湾最核心的据点依旧是赤嵌城,放着这一座汇聚了无数财富和人口的坚城不守,在两军对峙,危机四伏的前线构筑大型堡垒,怎么看都不是上策。
因此,澎湖海岸分布的十几个堠台堡垒,主要是荷军预警用的,揆一不奢求这些堠台能守得住多久,但求可以挡住明军最开始的一波攻势,让赤嵌城内的守军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澎湖海岸的堠台上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声,橘红色的火光中,一股股白烟升腾而起,在黑夜中也能隐隐看到,首先冲上去的十几个明军士兵被打得大败,江面上发出了“咚咚咚”的重物坠落声,最前面的一个士兵甚至被炮弹打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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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军部署在堠台上的弗朗机炮在近战中威力并不弱,无论身上穿着多少层甲胄,在这样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内,都无济于事。而且,弗朗机炮在熟练的炮手操作下,射速极快,火力极猛。
不过,训练有素,军纪严苛的明军并没有就此被击溃,冲锋在停顿了一会之后,又在军官的指挥下重启,生死之间,这些勇士再度呼嚎着冲上去......
“轰,轰,轰......”
第一轮冲锋被荷军打退之后,明军的炮兵阵地上再次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火炮齐射声,那些原本不断射出箭矢和铅弹,还捅出锋利枪头的堡垒堠台又一次遭受到了郑军火炮沉重的打击,有的砖墙被十几斤重的炮弹连续数次命中之后,已经垮塌,不断有碎石砖屑掉入河中。
军号声再度“呜呜”响起,明军冲锋士兵前赴后继,再一次齐声大喊着冲锋,冲在第一排的士兵举着藤牌,很快又冲到了五十步之内。想要快速突破这样的防线,明军只能用火炮和战兵轮番攻击,用人命换取速度。
江对面的堠台上很快爆发了一阵枪声,火枪射击的光点一闪一闪,还有重箭不停从中呼啸而出,朝着密集的士兵射去。不过,比起明军第一轮冲锋的时候,荷军的火力已经减弱了很多,原本发挥了巨大作用的弗朗机炮也只有几门响起,杀伤力已经不复当初。
蜂拥而来的明军在狭窄的壕桥上,依旧不断有人被堠台中射出的铅弹箭矢击中,“咚隆”摔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但堠台中的荷军,射击并不整齐,火器和弓箭在黑夜中难有准头,已经借着火炮掩护,冲到河对岸掩护的明军火力甚至还要更猛烈一些。
冲锋在前的明军士兵很快有人靠近了堠台的垮塌之处,这里的防御被炮弹破坏,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双方开始用长枪互刺,两边都不断有人中招,然后哀嚎着从高处摔落,掉进河中,溅起了一团又一团水花。
很快,明军中开始有人登上了澎湖海岸的荷军堠台,但立马就被三支突然出现的长枪刺中,然后被一只猛然踢出的脚踹进了河中。墙体上随之又冒出了十几个荷兵,他们举着长枪,对着壕桥上的明军士兵一顿乱刺,杀死了好几人。
不过,后方源源不断攻来的明军士兵已经势不可挡,纷纷涌上来还击,密集的长枪不断抽插,两军阵前的人头不断倒下,一具具尸体被扎成了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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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城中很快就有了传闻,既有人说突袭的明军只有三五千,也有的人说在一万以上,甚至城中还有人宣称此次行动的明军兵马足足有三四万人,单单是千斤火炮,就有整整数十门......不用猜都知道,这些是军情司行动队散播出来的谣言,但不少人依旧是选择相信了最离谱的那个,并添油加醋,危言耸听地自发散播了出去。
魏勋抬眼看了看门外来回巡逻的兵丁,心中依旧焦急不安,他在城楼的大厅内不停走动,脑中一直思考着接下来各种意外情况的应对之策。陆凡此时正是一副家丁打扮,站在大厅靠门一侧的角落里,他的眼睛一刻不离魏勋。
卢九德派来增援的那二十个军情司行动队队员这个时候也打扮成了魏勋的家丁,在城中刚刚戒严的时候,趁着混乱登上了南门的城楼,他们在澎湖等地的军情传到的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悄悄进入了城中。
何斌,魏勋和原本城中的一众汉军将领和他们的兵马虽然没有被换下城楼,但赤嵌城几个城楼上原本一副逍遥自在的两百多个荷兰监督士兵此时都已经警惕性十足,一个个严阵以待,死死盯着城墙上的动静,以防再有汉军士兵潜逃。
不过,因为赤嵌城整整有五个城门,城中守军又只有不到五千兵马,城东南方向的海边要塞中还部署有士兵,揆一在一开始的紧张之后,又不得不将城墙上的一部分兵马撤下,以免到时候明军猛攻某处的时候无兵可用。
但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各部兵马在这一上一下之间,都对他的指挥产生了不小的质疑。平日里就对揆一敢怒不敢言的那些汉军军官私下里更是怨声载道,甚至还有人破口大骂。
何斌原本就已经坚定了反正之心,这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只不过是更加坚定了他和手下几个心腹胜利的信心。但对于被赶鸭子上架,心中依旧犹豫不决的魏勋来说,这就非同小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