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请你率水师务必守住广州南面海口,绝不可让孙可望军从海面逃跑!”李定国扭头看向郑成功道。
郑成功随即抱拳:“末将遵命!”
郑成功打了那么多年仗,早已经成了战场老将,只是一听就听出了李定国这个计划的漏洞,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张煌言或许也早就知道,又没有说出口。
很快,广州城西北角的炮兵阵地上,一阵嘹亮的军号响起,炮手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点火叉棍,一群炮兵军官正在指挥,李定国目光坚毅,冷冷地看着广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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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门红夷大炮同时发出怒吼,朝着广州城西北角的城墙集中射击,无数炮弹呼啸着飞向广州城城墙,城墙上很快烟尘滚滚,到处都是惨叫嘶喊的声音。
而城外大西军炮兵阵地之上,再次发出了一连串爆炸声,但三轮集火射击之后,坚固的广州城西北段城墙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部分墙垛都已经朝着城外跨塌下去,碎石掉落在护城河上,伴随着“咚咚咚”的响声,不断溅起水花。
又过了一会,白色浓烟弥漫的炮兵阵地之上,又是一轮炮响,橙红色的火焰一闪而过,广州城西北段城墙在炮弹的轰击下,土黄色的烟尘如同巨浪,翻滚而起,升腾数丈,很快就将整段城墙给淹没了。
李定国骑在马上,注视着西北角方向的战况,不由得皱眉。
城内有整整三四万西军,虽说孙可望的大军野战不一定打得过他,但守一座城却是绰绰有余的,而明军最终能用来攻城的兵马不过六万余,对于攻城来说根本不占什么兵力优势。
这同时也是孙可望军的优势,广州城城墙加固之后足足有四丈高,三丈厚,三十门近三千斤的重炮,在破坏了城基之后,想要轰塌城墙十分困难。
张煌言和李定国心里都清楚,以他们的实力,持久作战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撤退。而周边被西军破坏之后,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根本没有城池可以固守。
而受限于兵力,李定国和张煌言将兵马集中在了李军防区的西门,另外几个城门只部署了少量战兵用以防备城内西军的袭扰。而三千余骑兵则是部署在其余几个城门,随机应变。
在第一轮火炮试射结束之后,推着攻城器械的明军军阵最终停在了距离广州城护城河三里左右的地方,七百多辆盾车分成三排,位于最前方,其后跟着近千辆壕车和扛着云梯的士兵。
而位于明军军阵侧面的炮兵阵地上,数百个官兵分工有序,他们正在准备新一轮的炮轰,新的弹药和炮弹检查完毕的同时,地上也重新挖好了坑洞,他们还在炮轮下垫好了木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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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炮兵阵地就完成了准备,李定国的中军大旗之下也随即响起了一声军号,紧接着便是一声闷雷般的轰响,一颗颗巨大的黑色铁弹从黑洞洞的炮口中呼啸而出,“轰”的一声砸在了广州城西面城墙的城碟之上,炸开了一朵朵黄色的土花,城墙上尘土飞扬,还传出了西军的惊叫声。
李定国和张煌言要想攻破广州城,就必须要轰塌一段城墙,否则以城内西军的兵力,明军便是最终成功了,也必然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两人领兵前来,不是来送死的,他们必须保存实力,李定国要时刻对明军保持威胁,张煌言也同样如此,两人都小心的提防着对方。
盾车在推进之前,明军再一次开始了轰炸,这几十门被明军寄予厚望的千斤大炮在专业的炮手操作下,很快便完成了调整。广州城西南角的炮兵阵地上,一阵嘹亮的军号响起,几十个炮手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点火叉棍,张煌言目光坚毅,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大军。
“轰!轰!轰!”
几十门千斤大炮同时发出怒吼,橘红色的火光在浓烟中一闪而过,一颗炮弹砸进了护城河中,溅起了一朵数丈高的水花,另外一颗则是砸到了城墙之上,在墙体的震动中,无数碎石伴随着泥土哗哗落下,如同密集的雨点掉进了护城河之中,伴随着“咚咚咚”的响声,不断溅起水花。
张煌言勒了勒胯下受惊嘶叫的战马,面色依旧镇定。但军阵中的士兵,在感受到了千斤重炮的骇人威力之后,也免不得产生了微微骚动。
而不等城墙上的烟尘散去,弹坑露出,明军的炮兵阵地上随即又响起了一阵轰鸣,整个炮兵阵地已经被浓重的烟雾笼罩,空气中还弥漫着呛鼻的硝烟味。
这些炮手都是明军中的精锐,他们的操作不仅迅速,还十分精准,清洗炮膛,填药装弹,压实调位,根本就是一气呵成。
很快,根本不等清军缓过来,又是第三轮炮响,城外明军炮兵阵地之上,再次发出了轰隆隆的爆炸声,而广州城城墙上则发出接连不断的惊慌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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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张煌言只有二十多门重炮,李定国也只有十几门,这些火炮虽然气势吓人,但短时间内,实际的打击效果却是十分有限的,广州城的西面城墙重了上百发弹,已经有了明显的破损,但还远不到摇摇欲坠,即将垮塌的地步。
“呜呜呜......”
火炮的打击刚刚结束,明军军阵中就立即传出了进攻的军号声,七百多辆盾车在九千多名士兵的推动下,同时朝着广州城西门飞驰而去。
盾车在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中迅速往前推进,第二排盾车的后面,还掩护着五千多名火铳兵和弓箭手,他们将负责远程打击城墙上的西军。
前后两排的盾车都是用来消耗西军的火力,掩护挖墙根的尖头木驴和填充壕沟的壕车的,此次作战的主要伤亡,也会发生在这些冲锋士兵的身上。
但有盾车的掩护,城墙上的弓弩和火枪对他们几乎无效,唯一能造成伤亡的就是城墙上那一座威力巨大的火炮。
不过,只要他们冲得够快,进入射击死角,便能摆脱死亡的威胁。
随着明军冲锋开始,城墙上很快便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十枚十几斤重的铁弹在空中一闪而过,然后就“砰”的一声砸到了盾车军阵中,明军冲锋阵地上,上百名士兵被直接掀翻在地,大口地吐出了鲜血。
不止如此,跳动的铁弹还砸坏了他们身侧另外一辆盾车的一角,脚掌厚的木块瞬间分崩离析,飞溅而出,周围的四个士兵被木碎射中脸庞,发出了凄惨的哀嚎声。
出人预料的是,在这样凌厉地打击下,明军军阵却没有丝毫停顿,微微波动之后依旧继续往前冲去,一个个督阵兵举着手中的戚刀,大声呼喝着,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当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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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和张煌言的练兵十分成功,而且两军的军法官处置了数十人之后,这些明军士兵对督阵兵的畏惧胜于西军的炮弹。
趁着城墙上西军火炮填充的空档,这些明军士兵在恐惧中奋起余勇继续往前冲去,盾车军阵在遭了如此一击后反而冲得更快了。
城墙上的西军红夷大炮齐齐射了三炮之后,明军的盾车军阵已经冲到了三百步之内,有四十多辆盾车被炮弹击毁,死伤的士兵超过三百多人。
盾车军阵在疾驰中又受到了炮弹的攻击,如今已然出现了不小的混乱,各处的督阵兵依旧在大声呼喊呵斥,努力维持着阵型,还砍杀了二十多个畏缩不前的士兵。
督阵兵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保证,在这种大军主动进攻的时候具有极强的威慑力,除非是发生了全军溃败,不然他们都不会被裹挟着溃退。
西军的红夷大炮刚刚熄火,城墙上又立即爆发了一连串的炮响,除了红夷大炮,其上的一百三十多门弗朗机炮同时发射,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炮弹朝着明军的盾车军阵猛然袭来。
在两三百步的距离内,没了射程的制约,这些弗朗机炮的威力得到了很好的发挥,虽然精准度严重不足,但因为子炮的使用,散热又快,前三炮的射速相当快,城头的烟雾中不断闪动着火光。
明军的盾车在进入城墙一百步之前,又被城墙上的炮弹打翻了三十多辆,还有二十多辆因为车轮破损,已经不能行进。
而在大部分的盾车,壕车进入一百步之后,城墙上的西军火炮便因为弹道问题,失去了攻击力,两军士兵都开始倚仗着手中的火枪和弓箭对射,以压制对方的攻击。
不过,城墙上的西军火枪兵,弓箭手虽然射击接连不断,声势颇大,那两百多辆停在护城河边上掩护的盾车更是被打得木屑横飞,车身被箭矢插成了刺猬,但躲在盾车之后的三千多个明军火枪兵和弓箭手损伤并不大,他们当即进行了一番猛烈的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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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此时依旧站在插着认旗的土台之上,他看着一辆士兵正在架设的壕车因为距离太远,位置偏移,直接一头倒进了壕沟之中,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广州城的城墙实在太厚太高,但是仅凭这些千斤重炮,想要一日轰塌并不可能。因此,必须先用火药对墙根进行破坏,火炮轰击才能事半功倍。明军如今也只是在实验,为之后的真正攻城做准备。
“已经有十三架壕桥架好了,末将要不要再加派些兵马,掩护挖墙的士兵。”任宣此时已经跃跃欲试。
“我担心一会城中的西军会派兵出来偷袭,若是没有战兵抵近掩护,仅靠火枪兵和弓箭手恐怕不够。”
张煌言点了点头,城内的清军作战意志还是十分顽强的,但有护城河相隔,他们未必不敢出击。
“再把部署在其他门的兵马收缩回来,骑兵居后掩护,给西军从其他方向偷袭咱们的机会。然后,西北和东南的那两个水门也要放开,给他们逃出去的机会。”
比起难度巨大的攻城,张煌言更想这些西军弃城而逃,只不过他现在的攻势还不够猛烈,并不足以达到彻底瓦解守城西军士气的目的。
两人说话间,前线又响起了一声军号,一辆辆盾车开始从架设好的壕桥过河,城墙上的西军经过了六磅炮的打击之后,伤亡不小,许多已经不敢冒头了。
每一辆盾车的后面都跟着一个旗队的战兵,由旗队长或者督阵兵率领,他们将负责掩护挖墙的尖头木驴。而盾车过后,尖头木驴也纷纷开始过河。
几辆制造精良,三角结构的顶棚上覆盖着防火毡布,隔热湿土,甚至为了防止西军火攻产生的烟雾,里面的每个挖墙士兵还带了湿布条的尖头木驴直接顶在了城墙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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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顶棚下的士兵迅速开始了挖墙行动,广州城因为特殊的地貌地质,城基打造的特别牢固,但建城数百多年来,不少地方已经被海水腐蚀,对挖掘来说十分有利。
一块块石头从城墙上被扔下来,砸在尖头木驴的顶棚上,发出了“嘭嘭嘭”的响声,但用碗口厚的硬木专门加固过的三角结构车顶对于这样的攻击根本不屑一顾,那些石块从车顶弹跳而出,堆积在了边上。
车内负责挖墙的战兵听到这样的声音,心中还是十分紧张,但他们现在除了闷头拼命,已经别无选择。
外层被腐蚀的砖石并不难挖,可如果想要火药包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就需要挖一个大洞把炸药塞进去。但是越往里面,那些被厚重的城墙压得紧密无比的城基就越难挖。
而广州城内的西军也没有坐以待毙,石块之后,他们随即扔下了成堆的柴草,许多都是干燥易燃的干芦苇。尽管护城河边上的六磅炮和火枪兵连忙发射掩护,但根本没有精准度,只是杀死了几十个西兵,稍稍延缓了西军火攻的速度,几辆尖头木驴还是很快就被成堆的柴草覆盖。
很快,在明军火器攻击的间隙,城头上又立即有西兵从上倒下了助燃的油料,接着又扔下了几个火把,堆积成山的柴草迅速烧成了一片火海。
不止如此,广州城西门左右两边的城门也突然打开,里面同时冲出了成群的西军士兵,明军在这里没有发起进攻,也没有架设壕桥,他们并不担心城池因此失陷。
城内的西军并不是没有打过仗,他们很清楚,要想击退这股明军的进攻,仅仅靠火攻是不成的,必须把这些掩护尖头木驴的盾车,还有躲在盾车后面的明军一起击退。
李定国和张煌言的兵马进攻虽然猛烈,但守城西军并没有因此完全动摇,部分孙可望的精锐家丁甚至还颇有斗志。
两边城门洞的西军很快涌来,壕沟边上的明军在张煌言的支援下火力得到了加强,对这些嚎叫着冲锋的西军当即齐射一轮,冲在前面的西兵瞬间倒下了十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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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战的几个西军督阵兵一面叫骂呵斥,一面挥刀砍杀停顿不前的西军士兵,受到火枪阻击的西军士兵只能踩着地上的尸体继续前冲,但是阵型已经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