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营的夜不收很快就在休整地以南十里外找到了一个村子,朱慈烺请示过崇祯皇帝之后,当即传令各部整队,即刻前往。
“世显,你先带人进村,和村里的里正,长老们沟通,就说咱们是逃难来的客人,把住的地方确定下来,再给些银子,父皇,母后,两个公主和四个大臣用膳与军士有别,你也留心准备一下。”
朱慈烺把队伍里眉清目秀,第二帅气的周世显召来,低声吩咐道:“还有,战马所需的草料和豆饼,若是村里有就买些,现在多出了四十几匹马,储备可能不够了。”
周世显随即点头答应,把这些事情都记在了心中。他官宦之家的出身和在锦衣卫两年多修成的涵养,使得他能够轻易对付这些地方的管事。
“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或者是有人想要逃,就......”朱慈烺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不是嗜杀之人,但也绝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如今的局势,他必须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喏!”周世显心头一紧,当即抱拳应了下来。
周世显很快就处理好了进村的事情,村子的里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又处于京畿地区,自然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一看周世显骑的马,带来的随从,心中便有了判断,再听说话的语气语调,便是已经确认来人身份尊贵了。
不过,当他带着村中几个有威望的长老出来迎接,看到上千匹战马奔驰而来,把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还是被惊得双腿颤颤——这架势,怕不是北京城里的王侯之家吧!
这个村子很大,周围都是平坦肥沃的土地,在绕村河流的滋养下,便是大旱灾年,土地所出也能勉强供给。若是和平年景,村中应该不止上千人丁,但现在村里的不少人家已经因为兵灾人祸逃亡他处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村子里如今还有几百户人家,在确定了来人身份如此尊贵,又出手阔绰,一下子给了上千两现银,加之明白村子已经被围起来之后,里正开始大献殷勤,派人把村中的祠堂,无人居住的房子都清理了出来,还要杀猪宰羊,犒劳贵客。
朱慈烺自然不会拒绝,将士们是不能喝酒,但是打了一场胜仗,又长途跋涉了近百里,还得时时保持高度警戒,体能消耗极大,吃顿好的补充能量十分重要,还能极大鼓舞士气。
当然,杀牛是不成的,村中的鸡鸭猪牛,他自然全都要了,甚至还有一头驴,朱慈烺原本也想让人花大价钱买了下来的。但一想到“地上驴肉,天上龙肉”的说法,只好作罢。
吃龙肉?这怕不是嫌崇祯不够多疑吧!
而将士们生火做饭的空隙,朱慈烺也亲自和里正打听了周围的军情,最终和三千营侦察所得对上之后,才放心下令车队在村中休整一夜,第二日一早再继续南下。
李自成着急围攻北京,又怕崇祯从海上,运河难逃,自己追不上,于是把本就不多的兵马都集中在了北京,天津,通州,静海等地,东安,信安这些地方或只是传檄,或只派了两百兵马入驻,甚至就是往南的驿站都没有截断。
如今李自成攻入北京没有找到帝后和太子,又收到了一支数百规模的强军突围的消息,很快就会派出大批追兵,但不会是马上,一是决策需要时间,二是大批兵马集结需要时间,三是上百里的路程,不是那么容易赶上的。
朱慈烺最后又旁敲侧击了几句,并让侍卫赏了对方三百两银子和一把腰刀,里正得了赏赐和腰刀,心领神会,当即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哪里能不明白朱慈烺这是什么意思啊,给钱又给刀,萝卜加大棒,怎么选,他见到周世显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注意。
三千营在村外布下了警戒,禁军左卫在祠堂内外布下了警戒,锦衣卫在村中巡查,而昨夜的战斗主力五军营和三千营还有禁军右卫,简单吃过干粮之后,都已经分散在祠堂和民宅中休息了。
而那三十几个伤兵,重伤不能带上路的,朱慈烺打算交给村中的里正,恩威并施之下,对方应该不敢拿村中数百口人的命冒险,轻伤的简单处理之后,还能随军。
村子很大,祠堂自然也不小,后院的房间自然腾了出来,朱慈烺把帝后,两个公主都安排进去了。至于四个老臣,尊卑有别,他们比朱慈烺还在乎这个,最终给崇祯问过安之后,选择了在祠堂中的偏房休息。
不过,路上已经大抵确定了带他们上路是皇太子朱慈烺的私人决定,又一直对面前这个陌生的太子心怀好奇的李邦华和倪元璐两个老臣却是顾不得休息,很快就找来了。
朱慈烺听了他们的疑问,却是微微笑道:“两位都是国之栋梁,我大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能称得上能臣的,不多,称得上忠良的,更少,能称国之栋梁的,恐怕是屈指能数!所以本太子把两位带上,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朱慈烺虽然只是太子,但对他们两个来说,也是君,两人虽然德高望重,但面对太子的如此夸赞,都连忙摆手说不敢。
”殿下,老臣庸人之姿,于国于民皆无大用,如何敢称国之栋梁?“李邦华在这里资历最高,自然最先开口:”前两日老臣还以为为时已晚,无力回天了,早就在家中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哪里能想得到殿下居然暗中谋划了救驾之事,还把老臣几个给带上了。“
李邦华一番感慨,倪元璐也情不自禁道:”殿下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招揽如此多的忠良之士,于群臣束手无策,闯贼兵临城下之际,成功虎口脱险,真乃是社稷之福,大明之福。“
”不怕殿下笑话,那日下朝,老夫和倪公已经商量好了,城破之日,便是我们了却残生之时,无论如何也不受那逆贼之辱!“李邦华回忆起来,却是一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