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求婚】(1 / 1)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圣师又是什么东西——”千仞雪绝不会主动承认她假扮雪清河的事,只见她咬牙说出这两句话,随即右手持握长剑,锵!的一声直指白沉香,冷冽的道:“你们七宝琉璃宗实在是胆大包天!快快叫那宁家小儿出来,否则我必杀你泄愤!”

白沉香被剑指着,却一点也不慌,她甚至举起左手轻易用两指夹住了剑身、直视千仞雪,那是半点都不让:“殿下须知我的脾性,不是十分确定,我并不会说出口。”

你胡说!

“诈哄也不在少数!”千仞雪几乎是脱口而出。

露出马脚的千仞雪感到十分绝望:“……就好像现在这样。”

白沉香抿着嘴,强忍着笑意的摇了摇头:“不是——至少我准备的还没用到。”

千仞雪:“……”

我真是败给你了.jpg。

白沉香松开指尖,道:“千道流阁下没有告诉殿下一切吗?我们并没有伤害比比东阁下。”

千仞雪默然。

她当然知道。

不然此刻也不会在门前叫嚣,她早打进去了!

她看着白沉香,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半点儿的愧疚和不安。

可是没有。

千仞雪尽量平淡的问:“为什么骗孤?”

为什么要利用她对母亲起疑、利用她调开武魂殿大半战力?

她对白沉香不好吗?她为了维护白沉香都能反驳她最亲的爷爷!

白沉香却是一脸平静的说:“殿下也骗了我,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

千仞雪觉得自己好委屈,她说:“你认识孤的时候,孤就是雪清河,孤从未欺骗你!”

白沉香却只觉得好笑:“我是昆仑白家的人,曾经是昊天宗四大附属宗门之一,我的家族支离破碎都是拜武魂殿所赐。殿下早就知道我的来历,我也从未掩藏过,殿下与我之间,从来都是一条鸿沟。纵使我痛恨昊天宗恣意妄为、惹祸上身,但武魂殿嚣张至极、祸连亲属难道就可以被忽视吗?更何况,我确实从未欺骗过殿下——我说要为殿下打下武魂殿,”她微微侧身,让出身后的殿门,道,“我做到了。”

千仞雪眼眶泛红,她只觉得心脏都痛了,可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反应会这么大。

可恨白沉香居然冷静得像块顽石!

更可恨的是她为什么就对白沉香言听计从——白沉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带着一千多高级魂师打上昊天宗,死伤过半,她自己也险些回不来。可她在那边生死搏斗,白沉香却……她却……

千仞雪怎么能甘心呢?

“白!沉!香!”千仞雪周身魂力暴涨,手臂上渐渐的洇出鲜红来,那是她被唐家那几个老东西打出来的伤,如今伤口挣开,血就又流出来了。可她顾不上,怒吼:“孤说了没骗你!是你辜负孤!”

白沉香:“……”今儿这道理好好说是说不明白了是吧?!

白沉香的视线划过千仞雪手臂上那点扩大的血色,低低的叹了口气,道:“殿下不痛吗?我来给殿下缝合包扎吧?”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千仞雪手上的光明圣剑剑身已经开始凝聚圣光,她连人带剑逼近了白沉香,神色几近癫狂:“你还敢如此……如此!你当真以为孤不会伤你?!”

白沉香眼睛一闭,叹息一般的说:“我是担心殿下的伤。”

千仞雪面上的狠厉还在,可剑上的圣光却近乎无法控制的弱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明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可就是……就是无法攻击她啊……

白沉香再次伸手,这一次是整个手掌都放在了光明圣剑的剑刃之上,都不需要千仞雪用力,她只需要移动一下剑身,白沉香的掌心就会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子。

千仞雪几乎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

不能动……不能动……

白沉香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微风吹散:“殿下……我望殿下成神,我臣服的从不是雪家,而仅仅是……殿下你啊。”

就好像那夜里某个瞬间,昙花乍然开放,迷途的旅人满目昏黑间偏偏见到了华贵的白色花朵。旅人禁不住停下脚步,连呼吸也放轻,她知那花朵或许是幻觉,但——万一呢。

万一惊了它,连它也不见了踪迹,旅人的渴望又要寄托与何方?

几乎是悄无声息的,白沉香的手下骤然一空,原来是千仞雪想起她能收放自如这把圣剑。

她的心智早已被瓦解,又怎么还能维持得了这柄坚韧之剑呢?

千仞雪深深地看了白沉香一眼,见她仍然双目纯粹,知她是情窦未开,忍了又忍,才说:“虽然神医大人从来智多近妖,但孤并不知是何时露了马脚?”

白沉香断然回复:“极多。”

千仞雪:“???”不可能!

白沉香微微抿嘴,道:“宁摘星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机会。”

千仞雪顿时哑然。

是了,她完全疏忽了宁摘星。

在她那冷艳高贵的母亲比比东对宁荣荣下手的时候,她就应该密切关注白沉香的动向的。甚至白沉香都明确告诉她已然发现宁荣荣的问题了,她却还是顺着白沉香抛出来的饵推了下去。

但,那其实只是白沉香考量过现状后选定的一个最有可能背下这口锅的人。但凡千仞雪去查过了,她就应该意识到比比东对宁荣荣下手时间前后,宁摘星根本就没见过宁荣荣!他都没见过,白沉香怎么会真的怀疑他!白沉香在那时候就开始骗她了,那就是已经在怀疑她了!

千仞雪没去查宁摘星,但白沉香却在查雪清河。而她人手不够,又在千仞雪的眼皮子底下,真要动什么手段是瞒不过千仞雪的,所以她索性就直接在千仞雪身上试探。

恰好史莱克学院又找上门来了,白沉香就从那个当初领导了皇斗战队的秦明下手,先诱导千仞雪的注意力都放在雪星和雪崩身上,她就没空去查宁摘星,反而一股脑推给白沉香去查。这第一步就已经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对白沉香来说是刚刚好。然后白沉香再顺着史莱克和宁摘星推着千仞雪怀疑比比东和玉小刚二十年前的二三事,扰乱她的心绪之后,再以昊天宗唐昊为饵做最后的试探——如果雪清河不是千仞雪,那武魂殿要完;如果是,那武魂殿还是要完!

好一个连环计,算到最后居然把个如此庞然大物的武魂殿完全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千仞雪禁不住鼓掌:“孤没有看错大人,大人果然是智多近妖,大约有些人确实得上天钟爱,天赋异禀。”

白沉香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夸,然后便道:“那么,殿下要与我作对吗?”

千仞雪几乎就要摇头了,可她好险控制住了自己。

见此白沉香并不变脸,而是更显温和的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殿下的生母,但确实控制了她,所以如果殿下有什么话想要问那位,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对于千仞雪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巨大的诱饵。

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可是她没有马上被击溃。

她问了一个白沉香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武魂殿,为什么?”

倒也是个敏锐的角色,这种要否认是不能够了。

白沉香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摇了一下,道:“有两个原因。其一,我已经说过,我的父母兄长全都死在十三年前武魂殿对昊天宗寻仇的战争中。其二……”

千仞雪就看见那个瘦小的少女抬头,看向前方,那眼神满满的悲悯,又盛着一些渴望,让人忍不住去想,她在看什么?

“我是一个郎中,医者父母心——这世界根本没给普通人活路。当武魂殿这样巨大的建筑与组织拔地而起的时候,我看见的不是魂师的希望,而是凡人的绝望。”

啊,她在看凡人。

“殿下,我是纯敏的武魂,无论将来我能达到什么等级,我与凡人也不过是一线之差。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导致魂师和凡人仿佛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殿下也知道吧,我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啊。”

哦,她还在看世界。

白沉香转过身,看着面前已经被修复的彰显着巨大甚至瑰丽的城堡式建筑,坚定的说:“我知为难,但我欲以身试之,我要知道,魂师和凡人,究竟能不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千仞雪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她脑中响起了爷爷的声音——【小雪,我早说过,你输了。】

千仞雪抬手捂住耳朵。

她不要听。

背后风声似乎有不对,白沉香回过头来,却见背后已经空无一人。

她垂眸一笑。

“你在笑什么?是因为在骗殿下吗?”

白沉香从来不会在视觉盲区突然有人说话的时候扭动脑袋四处寻找,这一次也一样。

她只是收敛了笑容,问:“邪月,你为何称她殿下?”

来者正是黄金一代的领头人物,胡列娜的双胞胎兄长,邪月。

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听到了多少——但没关系。

邪月道:“殿下就是殿下。”

“哪怕你的教皇不承认她?”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辛辣,但邪月只是顿了一秒,便道:“大供奉阁下承认她就够了。”

“那你为什么不承认我?”是,这个主儿也是被千道流承认的存在。

邪月:“……”疏忽了属于是。

娜娜说得没错,这个小丫头片子,话术实在厉害得很。

拐弯抹角的,不就是说他没给她请安吗?

邪月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在下武魂殿所属魂王,黄金一代队长邪月,参见圣师。”

白沉香满脸淡漠的掸了掸袍子,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却并未叫起,只留下一句:“她愿意。”

邪月:“……”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jpg。

人心啊。

这搁谁不得输?

娜娜输得不冤。

且说千仞雪被千道流一道逼音成线传唤回了长老殿。

千道流背对她,面向光明神像负手而立。

“回来了也不说先来看看我,她就那么重要?”

千仞雪并没有说话,她在大口喘气,脸上大汗淋漓,汗水沾湿了她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庞。

千道流眉毛一跳,终于转过身来,见他唯一的孙女这样狼狈,却只是叹了口气。旋即,温和的魂力从他身上潺潺淌出——无论在哪个世界,是什么规则,光明永远是最稀少、最圣洁、最温和、最刚烈的力量属性,至于发挥出什么作用,那就纯看使用者的意志了。

此刻,千道流就是用这魂力在修复千仞雪的身体。

她在白沉香面前逞强,可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么多年了,昊天宗实力不退反进啊。”千道流眉头紧皱,半是感叹一般的说。

千仞雪回想起了长达五天几乎致使日月无光的战斗,想起她遍数对方足有三个封号斗罗——这只是一个宗门啊!他们在外有一个唐昊,在内还有三个封号斗罗,另有三个88、89级的魂斗罗,这战力几乎可以媲美七大宗门的其余六宗总和!

“爷爷叫我带上十位长老,这种情况难道不是早有预料吗?”

孙女的语气低落又冷淡,千道流知道她怨自己。

眼下突袭尚且有这样的成绩了,若是一直等下去,他们岂不是要一个宗门就要出七八个封号斗罗了?

千道流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蠕动了几下嘴,到底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似乎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道:“并非我愚昧执着,我有不可为的原因。”

是吗?

千仞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好累,从身体到心理,都累极了。

直到爷爷说,“你被她玩得团团转啊,小雪。”

千仞雪狠狠喘了口粗气,眼里突然泛出精光:“爷爷还想杀她?”

千道流一愣,他甚至在自己孙女的眼里看见了些许杀意,可他不敢确定——小雪这是要为了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与他这个爷爷敌对了?

“你还执着?”

千仞雪静了静,突然嚣张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执着啊,为什么要放弃?她不是更可爱、更迷人了吗?况且她说,她望我成神,爷爷,你怎么伤她?”

千道流:“……”完了啊,孙女疯球了。

千道流一脸无奈,只好又转身去看他的光明神像——吞噬了他一辈子的、虚假的光明神像,好歹憋出一句话来:“她哄你而已。”

千仞雪又喘了一口气,道:“我愿意。”

千道流:“?!”

由于脸色剧变所以更加不愿意面对自己孙女的年迈留守老爷爷内心不敢置信:他的孙女这些年在外面到底都学会了什么!!!

“呵,你愿意?”他咬牙切齿的说,“被她视作玩物,你也愿意?!”

千仞雪又是许久没说话,末了一声轻笑,道:“我还是天斗帝国的皇太子。”

千道流:“?”所以?

“太子雪清河,年方二十尚未娶亲,堪配天下医。”

千道流:“!!!”

这一句宛如平地一声惊雷,他活了一百四十年,这是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顾不得爷爷的面子,瞠目结舌的看着千仞雪,半晌才问:“可你是个姑娘啊!?她也是个女娃吧!?”

千仞雪没说话,只是无声无息的启动了她的头部魂骨,一层莹润的光膜包裹了她,不过半分钟时间,她就……变成了他。

变成了雪清河——一个男人。

千道流:“……”

无语了儿子,真的,你老爹要无大语啊。

千仞雪仿佛是在用事实说话,从魂导器里拿出崭新的属于太子的衣物,就在长老殿里、光明神像前更衣,整理之后,她终于回到了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天斗太子殿下雪清河了。

然后,她对自己无语的可怜留守老爷爷,宣布一样的说:“我娶了她,她自然要让我成神。”

千道流:“……”救命。

千仞雪嗖的一下就又跑了出去,好像一秒都不能等。

而被她带起来的尾风吹得微微凌乱的千道流琢磨了两秒,就果断给白沉香也来了一次传音入密。

【宁采采】

于是正在教皇殿里跟宁采采分析千家这爷孙俩的性格特点的白沉香,就完全被动的接受了千.新晋留声机.道.高清私密性杜比音效.流的语音通话——“小雪找你求婚来了”。

白沉香:“???”

白沉香揉了揉耳朵:“啥玩意?”

宁采采刚要问怎么了,就听见外面有人报:“天斗太子殿下雪清河求见圣师大人!”

宁采采:“?不是说雪清河是千仞雪假扮的吗?她在自己老窝装什么太子?”

白沉香一结合刚才脑子里的那句话,顿时就明白了。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只狗!”

宁采采:“???什么狗?”

既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这时候避而不见才是上策。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躲开也太怂了!

不行,不能忍!

殿门再一次缓缓打开,长身玉立的雪清河遍逆着光走进来。

宁采采先问:“我现在该叫你师兄还是师姐?”

白沉香:漂亮!我方先得一分!

千仞雪:“……”

千仞雪舔了舔牙齿,笑道:“还是叫师兄为妙。”

宁采采无感的哦了一声,又问:“师兄来武魂殿做什么?”

千仞雪:“……”这兔崽子!

千仞雪略过小教皇,直接对白沉香道:“圣师大人。”

白沉香手指捏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站起来还礼:“天斗太子殿下。”

千仞雪便露出一个有些流氓的笑来,道:“圣师,我今年二十岁,还未娶妻,也没有订婚,从前没有与女子举止亲密……”

宁采采:“???”

宁采采:【他在说什么?】

宁荣荣却有些激动:【你别说话,等着看!】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宁采采:【???】

千仞雪把自己的优势条件一一说了出来,最后是图穷匕现:“我想求娶圣师大人为妻,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宁采采:“!!!”

她连忙捂住了嘴,生怕破坏了现在的气氛!

白沉香:救命。

白沉香磨了磨牙齿,冷声道:“殿下要与我为敌?”

千仞雪眉头一挑:“怎么会?我诚心求娶——大人见我,是模样配不上,还是身份配不上?论年龄正合适,论情感你我也相知……还是,大人不敢?”

白沉香几乎就要破口大骂——这是个什么不要脸的玩意儿!!!

不行,不能输。

活了一千五百年了,输给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她不要脸了!?

她暗暗深呼吸,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只是太子未必就能登基,只怕抵不过呐。”

千仞雪轻飘飘的说:“若与圣师联姻,父皇就别无他选,我只担心圣师不敢。”

白沉香:“……”救命。

白沉香只觉得后脖子出了一层汗。

偏偏宁采采还要凑热闹:“啊,姐姐说,要是沉姐和师兄结为连理,那天斗帝国与武魂殿联手就是指日可待,兵不血刃,岂不是上上之策?”

千仞雪瞬间就改变了对宁采采的评价——好样的又又,笔芯。

白沉香:“……”

白沉香痛心疾首,多年的教育喂了狗,还喂出来一只胆大包天鲜廉寡耻的鬣狗!

千仞雪又问了一次:“难道圣师当真是不敢?”

白沉香捏紧拳头,关节都发出咔咔的声音来,到底还是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并无不敢,教皇冕下说得是,此为上上之策。只是——我要十六抬大轿,少一抬都不行!”

千仞雪斩钉截铁应下:“孤必定备下六十四人抬九心海棠宝阁迎娶圣师!”

白沉香:……淦,略输一筹。

白沉香又道:“还要百里红妆,少半里都不行!”

千仞雪还是应下:“孤若迎娶,必定举国欢庆,百里红妆,一厘也不短!”

白沉香:“……”

白沉香琢磨半天,实在想不出有气势的话了,只好冷哼一声,道:“那我,静待殿下迎娶!”

千仞雪离开后,教皇殿里就只剩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白沉香,以及呱唧呱唧鼓着掌的宁采采了。

白沉香:“你很高兴?”

宁采采欣然点头:“必须高兴!”

白沉香:“……”

累了,毁灭吧。

只有她白沉香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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