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把方尧画了幅红梅图的消息告诉了婉宁,婉宁便又想起那根梅花簪了,梅花簪配红梅图,倒是不错,可这大夏天的,画的哪门子红梅图啊?
答案很快就在晚饭后揭晓了,婉宁正在屋里琢磨给鸿林送什么礼时,墨香神神秘秘地跑进来,“方公子在花园里,与三姑娘偶遇了。”
婉宁心里一阵的无奈,不是吧,这得多厚的脸皮啊。都提醒他不要玩什么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戏码了,他还来。
想到这人竟然是自己上辈子的夫君,婉宁真觉得连刚刚吃下的饭都不香了。
“走,我们去看看。”
此时的花园里,安宁正在心里狂翻白眼,在别人府里的花园玩偶遇,还一副惊喜的样子,也就只有话本里会这么写,还是那种最低级的话本。
不过,既然说好了要装温柔贤淑,要迷惑方家母子,安宁也不好把自己的鄙视表现得太过明显。
“安宁妹妹,”方尧拿出一副自认为风流潇洒的做派,“自从那日在家宴上一见,就觉得安宁妹妹既知书达理,又美艳动人,就像那凌霜傲雪的红梅一样,让人一见难忘。”
“这幅雪中红梅图,正是安宁妹妹的写照。”
哪怕明知方尧的话作不得数,安宁也还是露出了笑脸,她还从未被人这么夸奖过呢。跟在和静县主身边,她一向都是那个陪衬的,有再多的奉承话,也只是对着吴采薇一人,不会分与她半点。
只可惜,一打开画,安宁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这红梅画得实在是太一般了,不但呆板、毫无神韵,有些地方甚至还画错了,用这样的画比她,究竟是夸她还是骂她啊。
可是画已经拿在手里,安宁也不好再递回去说不要,只得交给翠鸣,让她替自己拿着。
方尧又从怀中掏出用手帕包裹的梅花簪,“这支梅花簪的样式,也是我亲自画的,找了匠人打造,独一无二,正适合安宁妹妹。”
安宁扫了一眼梅花簪,心里的鄙视更甚。
如果换一个人来,或许会被方尧的谎话唬住。毕竟光是梅花簪一种,就有几十种样式,就算有人每一样都见过,但却未必全能记住。
但可惜的是,方尧遇到的是穆安宁。
不只是梅花簪,只要是女子戴的首饰,只要在这京城里出现过,安宁都是了如指掌。哪一家卖的,哪一年出的款式,甚至是由哪一位师傅打的,安宁都能如数家珍。
比如眼前这支梅花赞,就是城西那家金俏银在前年冬至时推出的款式。
连去年的款式都不是,还好意思说是他自己画的样式,这是拿她穆安宁当傻子骗不成?
安宁的脸色冷淡下来,并没有伸手去接簪子。
“多谢方世兄的美意,只是这簪子如此贵重,我却是不方便收的。”安宁还特意在“贵重”两个字上强调了一下。
“安宁妹妹这话就见外了,你既然叫我一声世兄,这簪子你就收得。最近一直叨扰府上,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而且安宁妹妹容貌秀丽又气质斐然,正适合佩戴梅花,以显清雅。”
如果是拿出簪子之前,安宁听到这话还会高兴一些,可是在方尧这么明晃晃地诓骗自己之后,再听就是满满地讽刺了。
安宁正待拒绝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婉宁的声音,“三姐姐你可让我好找。”
安宁心里一喜,觉得婉宁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让她有理由摆脱方尧。
不过安宁同时也有些诧异,她什么时候看到婉宁这么高兴了?
这时婉宁已经由墨香推着,走到近前来,“三姐姐原来在花园里赏花啊,呀,方世兄也在,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四妹妹莫胡说,我就是在花园里偶然遇到了方世兄而已。你找我有事?”
婉宁其实就是顺口一说,她本是来搅局的,哪里真有事找安宁。但是看到翠鸣手里拿了个画轴,想必就是那副红梅图,又想到白天方尧已经把梅花簪取了回来,心里灵机一动。
“我近日想打只簪子,想着三姐姐对于京城各家的首饰坊都了如指掌,就希望姐姐给我推荐一家手艺好的,以免被人诓骗了去。”
安宁差点没有笑出声,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愁没办法臊臊那位自作聪明的方世兄呢,这不就来了?
再一次的,安宁觉得这种有姐妹帮衬着的感觉真好。
“那可多了。能在京城开首饰坊的,没点本事是立不住的。不过这也得要看四妹妹想做什么样式的,各家擅长的技艺是不同的。比如搓花丝、掐花这一项,做得最好的当数吉祥街上的天工楼。”
“要论錾刻嘛,那就去城西的金俏银,他家工艺最好。除此之外,要买珠子,就去金俏银不远的玉镶金,他家能买到各式各样的珠子。而且你还能在玉镶鑫买珠子,然后去金销银镶嵌……”
方尧在边上听的脸皮发烫,没想到这穆安宁竟然对首饰了解得这么清楚,尤其还提到了金俏银,搞不好人家已经看出自己在说谎了。
想到这儿,方尧尽量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道:“不打扰两位妹妹了,我也该回去温书了。”
“方世兄慢走。”
看到方尧远去,安宁笑得乐不可支,“还真你让说中了,这方尧还真想跟我玩一见钟情那一套。四妹妹你可是不知道,刚刚他拿了一根前年的簪子,竟和我说那是他亲手画的样式。”
婉宁故作惊讶,“他还真敢说啊,当着姐姐的面谈论首饰样式,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安宁心里得意,“诺,还有这幅画,你瞅瞅,我教上翠鸣一个月,都能比他画得好。”
前一世婉宁还真没见过方尧作画,此时接过扫了一眼,就觉得一点也不出她所料。
以方尧那种自认为怀才不遇的性格,若真是画得好,早就四处宣扬了。
“画作什么的我不懂,倒是这梅花的样式,有点眼熟。”
“眼熟就对了,这个样式是郢元浩的雪地红梅图,京城中但凡开书画店的,都要临上一幅的。”
“原来如此,三姐姐还真是不愧才女的称呼。”
安宁现在看婉宁是越看顺眼,嘴里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不饶人,“不过就是看得多了一些罢了,哪里是什么才女。你到底要打什么样的首饰啊?”
“说来话长,三姐姐来我清兮院坐坐吧。”
“也好。”
一路回到婉宁所在的清兮院,婉宁让檀香上茶,然后询问道:“不知姐姐可知这京城中哪一家,最擅长做玉石雕刻?”
“玉石雕刻嘛,四妹妹是自己带还是送人?”
“自己带怎么说,送人怎么说?”
“若是你自己带,那就去天工楼,它家做工精细,又不失灵动,最适合女子;若是送人,尤其还是送男人……”安宁促狭的看着婉宁,一脸打趣的神情。
“若是男人用的,比如说发簪,那最好去找城西的鲁老头。他虽是个雕佛像的,但偶而也会刻几支发簪补贴家用。我见过一支他给女儿刻的发簪,用料虽然一般,但形状极好,古朴有力,一点也不不比天工楼那精雕细琢的差。”
“不过,这人性情古怪,你去之前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对了,据说他酷爱他家巷子口的酱肘子,以及一种名叫土窟春的酒。你若想让他打发簪,这两样一定要备上才是。”
婉宁眼睛亮了一下,“三姐姐果然厉害,这下我真是问对了人。”
安宁看到婉宁已经琢磨给萧长恭送东西了,自己却还被方尧耽误着,心里一时有些难过。
婉宁轻轻安慰道:“三姐姐不必忧心,都现在这个时候了,那方尧还把心思用在送画送东西上,以我看肯定是没希望中举的。只要他落榜,想必也没有脸面继续提亲了。就算提,我们也有办法拒绝,更何况,他刚刚已经将把柄交在我们手上了。”
安宁一脸困惑,“哪里有什么把柄?”
婉宁眨了眨眼睛,“就是那根簪子啊。”
安宁仍是不明所以,“簪子怎么算是把柄了?”
“刚刚还夸姐姐对京城首饰了如指掌呢,这会儿怎么就一叶障目了?现在是什么时节,盛夏啊。哪家店会把梅花簪放到现在来卖?而且姐姐还说那是前年的款式,想必早就卖没了。”
安宁一拍巴掌,“对啊,那簪子根本不可能是现买的,要么是他早就买下的,要么就是现打的。不,肯定是现打的,新出的首饰有新气儿,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就是了,姐姐与他才见面几天,现在打的首饰哪里能那么快做出来?肯定是提前几天打好的,可是既未见过姐姐,怎么就敢先定首饰?若是夏天的样式也就罢了,哪有特意打一根冬天的簪子来送未曾见过面的人的?”
安宁眨眨眼睛,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些许,“你是说,这簪子可能是打给别人的,见到我之后才想起来转送给我的?”
婉宁也凑近了些,“我觉得**不离十。这方尧早就与人有染,却又跑上门前来求亲,咱们只要沉住气,时间久了,不信他不露出马脚。”
安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妹妹这话可真真的让我把心放回肚子里了,看来我那镯子送的不亏,不枉我忍着心疼给你。”
婉宁哈哈大笑,“原来姐姐送的时候也心疼呢啊,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你呀,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姐妹俩继续说笑了一阵,安宁才告辞离去。
檀香看着安宁的背影,“我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是三姑娘了,奴婢怎么也想不到,三姑娘也有不欺负人的时候,而且还能这么一直和气地说话。”
婉宁忍不住笑道:“你啊,得管管自己的嘴,别总那么心直口快的。”
墨香抬手扶额,奴婢心直口快,可这当主子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方尧给自己挖的坑越来越大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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