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江沉默了下来,他当然明白,陆翌然这样说,是明晃晃的威胁。
可是……
陆翌然却也的确很明白他究竟在乎什么,明年三月的换届,不能出任何岔子。
现在有无数人盯着他这个位置,也有无数人盯着他,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将他拉下马。
时淮是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他的软肋。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陆翌然听出了时江声音中的隐忍,只勾了勾嘴角:“我想要做什么吗?”
“放心,这件事情,是我和时淮之间的恩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利用这个来威胁你,要你做什么。”
听陆翌然这么说,时江忍不住地松了口气,倒也不是他小肚鸡肠,他的确是担心,陆翌然虽然看似拽着的是时淮的把柄秘密,可是事实上,收到最大威胁的人,却是他。
万一陆翌然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他,想要让他做什么,想要从他手里获得什么,他恐怕也很难拒绝。
除非,他不想要这个位置了。
只要陆翌然不打威胁他的主意就好,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我等会儿要去见一见时淮。”陆翌然逐渐抛出自己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
“时淮姑姑的死,不仅仅关系着时家,我从时老夫人那里得知,时淮姑姑的死,还和我父母以及我十多年前的车祸都有关系。”
“时淮想要为自己姑姑报仇,我也想要为我父母,甚至是为我自己的腿报仇。”
“从这件事情来说,我和时淮的目的,是一致的。”
时江额上青筋微微有些凸起:“所以你是想要,和时淮联起手来,一起对付……”
“是。”不等时江说完,时淮就径直应了下来。
时江按了按额角,只觉得头有些疼:“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哈哈哈……”陆翌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时先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事不关己的话来,不过是因为,失去父母和自己双腿的人,并不是时先生你。”
“时先生关心的,也只有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权力和地位而已。”
陆翌然当然也知道,时江是在担心什么:“时先生放心,我既然知道时先生在乎什么,自然也不会去碰那根高压线。放心,我不会让时淮去做违法的事情的。”
“毕竟,时淮在外面,比在里面,对我用处大,不是吗?我只是想要报仇而已,并不想因为报仇,平白无故,多结一个仇家。和时家结仇,对我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听陆翌然这么说,时江稍稍送了口气:“可如果你只是想要时淮跟你一起报仇,你应该去跟时淮说才是啊,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陆翌然笑了笑,他早已经猜到时江会有此一问:“虽然时淮姑姑的死,与我父亲没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时淮一直冤枉了我。但是,时淮现在,也的确是一直将我视作情敌。”
“我是想要和时淮合作,并不是想要和时淮各自为营,都去对付那个人。你是时淮的父亲,我觉得,他应该会听你的话。”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劝一劝时淮?”陆翌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时江若是还听不明白,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岁了。
“是。”
时江舔了舔嘴唇:“你想要我帮你劝说时淮,至少,得要让我见一见时淮吧?或者,最差的,也是让我和时淮通个话吧?”
“不过,如果只是通个话的话,时淮未必会相信我。”
陆翌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让时江的话几乎戛然而止。
陆翌然这一声笑是什么意思?
是不相信他?
是觉得他只是想要想办法确认时淮的安危?
可是,时淮是他儿子啊,他当然是要确定时淮的安危的。
“好啊。”
出乎时江意料之外的是,陆翌然竟然……答应了下来。
时江有些难以置信:“你说好?”
“是啊。”陆翌然笑了起来:“这不就是,时先生希望的吗?我答应了,还不好吗?”
“时先生放心,我等会儿就会去见时淮,我会和时淮好好聊一聊,聊完之后,我就会将时淮给放了。”
时江眼皮猛地一跳,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顺利。
不是让时淮和他通个电话或者是视频,也不是找个地方让他时淮一面确定时淮的安全,而是……直接将时淮给放了?
陆翌然,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时江舔了舔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放了?”
“是。”陆翌然声音中仍旧带着笑:“我先前就说过了,我是想要让时淮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同盟,而不是被逼无奈之下,为我做事。毕竟,时淮做的是黑客,他如果不心甘情愿,可以玩的花样,太多了。”
“我会直接将时淮给放了的,时先生放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时先生应该很快就见到时淮了。希望到时候,时先生能够帮我,劝说劝说时淮。”
时江喉头微微动了动,在陆翌然说出这些话之后,时江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只是念头刚起,时江就听见陆翌然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不过,我劝时先生以及时家,不要打着,将时淮送出国或者是藏起来的主意。”
“毕竟,我手里掌握着证据。即便是时淮不在,时先生的对手,也可以利用那些证据,想方设法地扳倒时先生。”
“且,时先生如果实在是不相信的话,也可以试一试。试一试,看看时淮能不能够离开榕城。”
后面这句话,已经近乎威胁了。
时江闭了闭眼,喉头微微有些紧,他时江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威胁。
可是……
时江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如果陆翌然真的想要做,是的确可以做到的。
毕竟,陆家虽然现在已经洗白……
但手里的势力却也仍旧不可小觑。
如果他真的行动,陆翌然可能很快就会知道。
他和陆翌然交手已经十多年,自然知道,陆翌然,就是个疯子。
他不能够赌。
如果赌输了,时家的前途,时淮的性命,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