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二郎站在县衙门前磨蹭了许久,都不敢踏入其中去见自己的县令父亲。距离宋明彰托他那件事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可他一直都在纠结。到底要怎么跟他爹说才好?——夏季会有洪灾,届时贼寇四起,疫病横行。这样荒诞无稽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父亲大人相信,并做出预防。姜维远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踌躇不前的模样:“二公子?”
贺二郎回头见是他,连忙行礼道:“姜大人好!”
“二公子怎么不进去?大人就在里面,还是……二公子有什么难事?”
贺二郎苦着脸摇了摇头,只是却在抬头对上姜维远关切地目光时,忽然灵机一动:“姜大人可是要去见我爹?”
“正是,有些县政要务须得大人定夺!”
“晚辈正好有件事想请姜大人帮忙同我爹传个话!”
姜维远有些诧异:“二公子不自己进去说吗?可是有不便之处?”
“非也非也!”
贺二郎满脸无奈,“其实是我答应了宋,一位同窗,代他同父亲说几句话。”
姜维远刚刚才因为女儿找那宋姓书生的事着急上火过,眼下对“宋”字正敏感着,听到贺二郎口中的“宋”字,他下意识认为说的就是宋明彰。“十里镇宋明彰?二公子所言的同窗可是他?”
县令这位二儿子放弃淮山书院名额,转而考上岳麓书院的事情他也知道,那宋明彰也正好在岳麓书院!“对,对,姜大人你怎么知道他?”
“我曾奉学政大人之命去十里镇主持县试,所以见过二公子这位同窗!”
贺二郎眼睛顿时亮了:“姜大人既然知道他那就好办了,就是我这位同窗!他跟我说今夏我们县会遭逢百年难遇的洪灾,洪灾过后,还会生匪患、瘟疫……姜大人你能不能代我向我爹说一声?他这几日忙于公务,我又在书院读书,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说到后面,贺二郎神色略有些不自在。显然,这样拙劣的谎言便是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姜维远听了他的话,面上没说什么,只心底却有些认同女儿方才评价那宋姓书生的话了。果然自己看走眼了。想不到那宋明彰竟是一个空话连篇之辈!“二公子是想让我将你这位同窗的话转告给大人?”
贺二郎苦笑一声:“不错,姜大人也觉得荒谬吧?不过我已答应了他,就劳烦大人代我同我爹说一声吧,若是你说的,我爹指定不会如何,若是我说,他定会说教我一顿!”
“成,二公子放心,话我一定给你带到!”
“有劳!”
贺二郎办妥了宋明彰委托之事,顿觉轻松无比,同姜维远躬身行完礼后,就转身离开了。姜维远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站直身体,整整衣冠进了衙门。贺县令眉头紧缩,正伏案疾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是他,面上的神色略缓和了几分:“裕安来了?可是有棘手的案子?”
姜维远放下手中的案卷,恭声道:“案宗之事不急,只是方才下官在外面瞧见二公子了。”
“含章?”
贺县令有些惊讶:“可是有事?他怎么没进来?”
姜维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羡慕之意:“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大公子武艺高强,年纪轻轻就是把总,二公子更是学富五车,方才在外面同我打听大人您的身体呢!说是您近日连日辛劳,他有些担心您的身子。”
贺县令板正的面容上忍不住露出抹笑容:“含章自小就孝顺,好啦裕安,我们忙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