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父母有个通用的名字,叫永不放弃。
长河去洗了脚,又躲在厕所里吸了两根烟,这才去洗脸刷牙。
其实长河是压力最大的那一个,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必须为顾慢和孩子把塌掉的这片天撑起来,把负面情绪消化掉。
可是没人看见的角落里,他也会焦虑,他也会无助,他也会想一觉睡下去,再也不过来。
大床上,顾慢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长河掀被上床,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说道:“睡一会,就睡一会,天很快就亮了,我再接着找。”
顾慢的长睫毛合上,泪光闪闪,她靠在长河的肩头,泣不成声,“外面这么冷,兜兜能去哪里啊?"
有些话顾慢想到了,却不敢说,更不敢相信,要是兜兜遇见了坏人,要是兜兜不在了,她怎么活啊?
“长河,这次都怪我,要不是我要来省城,兜兜就不会出事。孩子要是出事了,我要这么多房子有什么用?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长河默默地把顾慢揽到怀里,“不怪你,怪我,没注意到他没找到他。"
长河觉得自己很无能,他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找了这么久,他居然连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冷静下来,长河在考虑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说他们两口子得罪了什么人。
住在这边的时候,和邻居处的还可以,也没遇到什么极品;在他们手底下干活的人工资都是随走随清,也没有克扣过工资。
真要是说有矛盾,大概就是余秋水的前婆婆和现婆婆了,现婆婆还没有出狱,可以排除。
一家人过来这边是第五天了,早出晚归的,知道这种情况的应该不多,而余秋水的前婆婆距此有两公里。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重男轻女的思想影响下,被人贩子拐走了,卖给无儿户当儿子。
长河情愿是第二种,至少兜兜还活着。
两口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了,天刚蒙蒙亮,长河就支撑着爬了起来,明知道希望不大,他不能放弃。
顾慢往他的兜里放了小饼干之类的零食,饿了就吃两口,夜里她蜷缩在男人的怀里都听见肚子咕噜声了。
八点钟,没有一点收获的长河去了派出所。
失踪的第一天警方定性为走失,现在要改变策略了,孩子七岁,很机灵,失踪时和父母兄弟没有矛盾,按道理不存在主动走失现象。
排除这个可能,那只剩下拐卖和仇杀。
派出所所长及时上报,在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等人员流动密集的场所张贴寻人启事。不久,公安局发布了一则《六岁孩子门口玩耍失踪的协查通报》,向全社会征集破案线索,同时民警展开多方面调查。
事件闹的沸沸扬扬,兜兜依然没有任何线索,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顾慢已经有些麻木和呆板,而几个孩子惶恐不安的,抓着妈妈的衣襟,搂着妈妈的脖子,就像会和父母随时随地分开一样。
这样子下去不行,兜兜还没找到,这个家就垮了。
长河只得拿起电话,先通知了两位老丈人,一个是老公安,经验丰富;一个是省城土著,人脉广。
第三个通知的是父母这边,顾慢和孩子的情绪都不对,得有亲人守着。
不到中午十二点,关诤言就驾驶着自己的私家车赶过了,一起过来的还有萧山,李桂兰和陪着她的薛长云。
李桂兰的手还是抖的,嘴唇都直打哆嗦,见了面先擂了薛长河两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好好的家不呆非跑到外面来,你把兜兜还给我!找不回来孩子,你也别回来了。”
长河面无表情,连躲一下都不躲,他妈疼孙子是真疼,他无能也是真的。
薛长云赶紧拉住了李桂兰,劝道:“妈,兜兜不见了,我弟心里的疼,肯定不比咱少一分,肯定后悔的要命,这个时候咱就别埋怨他了。"
李桂兰这才瞪了儿子一眼,进了院子,去了主卧室。
看见了婆婆,顾慢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说:“妈,我对不住您,我把兜兜弄丢了在此之前,李桂兰对顾慢是有埋怨的,凭着好日子不过,大冷天的搞什么旅游?旅游非带着孩子,刚分开几天小孙子就不见了,再好的婆婆也做不到不埋怨。
可是看见顾慢现在的样子,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和以前意气风发的顾慢,简直判若两人,埋怨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不怪你,这可能就是咱家命中有这一劫,兜兜会找回来的。"
长云也劝道:“是啊,关叔和郑叔都来了,兜兜一定会找回来的。"
对着两位岳父,长河把兜兜失踪过程说了一遍。
“孩子在外面玩耍的时间能有多久?"萧山问道。
“就一顿饭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带我去看看。”
派出所的人已经勘察过现场了,但因为孩子玩耍以及后来找孩子,现场已经破坏掉了,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但萧山不一样啊,别人发现不了不等于他发现不了。
勘查了约摸半个小时,萧山终于在大门处的外墙上发现了四个不太显眼的小白点。
萧山把淘淘喊过来,分别在小白点的左右都留下了小白点—事实证明,这是兜兜挣扎时左手留下的抓痕,而坏人是拦腰抱起的他,划痕高度也对。
可以断定,兜兜确实不是主动走掉的,而长河家的房子,前面是双向四车道,车流量不算少,而没有被发现,作案人肯定有交通工具。
判断是什么样的交通工具很重要,要是汽车小车之类的,人贩子居多;要是三轮车自行车,很可能住在附近,是临时起意还是仇家那就不一定了。
一个小孩子突然在家门口不见了,一时间众说纷纭,听八卦也能听到点别的,这不热心的蔡大妈过来说,昨天下午两点多钟,有人看见在长河家外的马路崖子上,停着-辆暗红色三轮车,俗话说的三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