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慢又不是傻，王书记明显在打官腔，让回去等消息，这消息等到猴年马月去。
顾慢起身，尽可能温和地说道：“王书记，我奶奶的两处房子被萧家旺霸占，蜷缩在四面漏风的小屋子里，发着高烧，要不是我们刚好那天去了，老人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我嫁到一百里之外的烟照，来一趟不容易，老人更不能有家不能回，王书记能不能特事特办，今天帮着解决啊？”
王书记从门卫进来通报就有些不高兴，从腊月二十八到现在，快十天都等了，怎么就等不下去了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你这位同志这么说话就不对了，解决问题这么简单吗？既然这么简单你用得着来找我们吗？这件事要调查，要找证人，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们回去等着，是基于领导重视、负责任，明白吗？”
萧奶奶一个软身跪了下来，说道：“王书记，俺一个快入土的老人了，绝对不说瞎话，说的全是大实话，不信你把萧家旺叫来，俺和他当面对质。”
顾慢伸手要扶，让萧奶奶甩开了，她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王书记面前，“这要是在以前，就叫青天大老爷，求青天大老爷为民伸冤。”
申明一下，这绝对不是设计好的桥段，顾慢再想赢，也不会让八十岁的老人下跪。
王书记的脸色都变了，喝斥道：“材料我已经收下了，再敢闹事别怪我喊人把你们请出去，告诉你们，这是政府机关，不是你家的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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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好大的官威啊，长河这个暴脾气，拳头攥的咯叽响，让顾慢死死拉住了。老天爷，千万别惹事，那是干部，动手就输了。
真应了单云依那句话，年轻时候的萧奶奶是个强势的，现在也不弱，硬是跪在地上，谁拉都拉不起来。
王书记气愤地撂下一句“等着吧”，就把门甩上，匆匆地离开了。今天县里新调来的副县长要下乡调查，他不能因为这几个人耽误正事。
谁不想职位往上活动活动？要是给县长留个好印象，升迁就有门。
长河拉了拉门，没拉开，气的骂了一句：“真他娘的鬼，把门挂上了。”
可以理解，万一跑出去不是影响了王书记光辉形象？锁上了门回头再处理她们，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再按上个寻衅滋事，干扰政府正常工作的罪名，派出所蹲几天是妥妥的。
“长河，我们得出去，县上来人，今天是个好机会。”县里的人一走，王书记还是阳春乡最大的干部，他要是不处理，就只能打官司，耗时又耗力。
但凡有机会就不打官司，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下下策。
“好，我想办法。”
乡政府是一排平房，每个房间都有一扇窗户，像这间，窗户在北面。长河检查了一遍，可能冬天怕冷还有防盗的缘故，把手用粗铁丝扎上了，外面还用油纸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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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费力地用手把铁丝一点点掰开，原先是用铁钳拧上的，用手就特别费劲。幸亏男人力气大，十几分钟后终于掰开了。
“我先出去，转过去再开门。”
“行，你慢点哈。”
长河把窗户打开，把外面的油纸撕破，一个翻身跳了下去。很快地，长河从大门口转了过来，打开了房门。
“走吧。”
顾慢把抽屉的那张检举信拿了回来，她对王书记这个人不太信任，还是放在自己手上放心。
萧奶奶因为刚才跪的时间久了点，走路一瘸一拐的，不跟趟。长河把老人背了起来，急匆匆往外走，差点和被人簇拥着走过来的一个人撞在一起。
“小心。”一个青年男子的手臂隔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听他厉声喝道：“走路不看道吗？看不见凌县长吗？”
长河其实也是个人精，赶紧低眉顺眼闪到一旁，道歉，“对不起，是我走的太急了。”
“小李，怎么说话的，这位同志又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凌县长是位女县长，大约四十五六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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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县长很和气地对长河说：“这位同志不要介意，小李说话急了一些，老人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萧奶奶让长河放下她，几乎在放下的同时往凌县长脚下一跪，要不是凌县长眼疾手快，萧奶奶很可能已经跪下去了。
“青天大老爷，请替民妇做主。”
凌县长的脸上一凛，看样子是生气了，但仍然很温和地说：“老人家，有事说事，不能动不动就下跪，新社会不兴这一套。”
顾慢连忙扶住萧奶奶，向凌县长道歉：“对不起，凌县长，我奶奶的房子让支书萧家旺霸占了，不是一处是两处，连口粮地也被霸占。我们是来向王书记反映情况的，王书记说让我们回家等消息，说解决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件事要调查，要找证人，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回去等着，是基于领导重视、负责任……我奶奶误会了，觉得王书记在糊弄她……”
乡下人，见了领导打哆嗦，特别是县长这么大的官，王书记刚开始是这么认为的，识趣的赶紧走，他会帮着调解一下，让出一套房子……没想到，这会被点名了。
王书记走上前，对凌县长说：“我是今天没来得及，才让他们回去等的，这件事已经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我们会集中力量尽快解决的。”
凌县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两处房子，还有口粮地，这就是农民的所有了，霸占的居然是我们的基层干部……这样恶劣的事情，还要等，等什么？等着他继续抹黑我们党员干部吗？现场解决，确有此事，我们还老百姓一个公道；没有的话，我们还要追究这几个人的责任，污告我们党员干部意欲何为？”
顾慢从容回答：“谢谢凌县长，如果证实我们污告了，我愿意替我奶奶受罚！”
“不用你，要罚就罚我，我一个大男人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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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慢最起码会瞪长河两眼，女人更容易让人同情，这个表现机会，让给女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