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努尔北半球的气候和地形类型分布着实奇怪，那一大片密林附近没有任何水源，荒山野谷，突兀地长出，覆盖整个盆地。远离盆地，再翻过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就是猎手盟的神无星系分部所在地。猎手盟的分部大楼形似苹果派，左右碉楼上插着猎手盟的七芒星旗帜，寒风中猎猎作响。
大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的形单影只，有的三五成群，一个个屏气敛息，没有人注意到结伴的秦泷、伽古拉和凯。
“有狩猎者在里面。”伽古拉低声对秦泷说，“可能不止一个。”
“狩猎者在猎手盟里具有绝对话语权吗？”
“嗯，狩猎者有绝对权力决定任何一个包括总长在内的猎手的生死去留。”伽古拉的语气有几分忌惮。
好生奇怪的阶级地位。
如此说来，猎手盟的地位分化，就是狩猎者=总长＞副总长＞普通猎手，但权利上，狩猎者≥总长＞副总长＞普通猎手。
圆形大厅内部灯火通明，二十四根科林斯承重柱子紧贴大厅墙体，中央的旋转楼梯通向二楼，环绕楼梯一圈的圆形长柜旁侍候几位专员，其中一位正与一名马格马星人交谈，声音压得很低。
大厅里的人不少，出声的人却寥寥无几，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每一位走进猎手盟的猎手，说话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注意大厅角落里的两个宇宙人。
一个戴面具的未知宇宙人和一个夏德星人，前者倚着柱子，后者一手支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前者说着什么。
秦泷看向伽古拉，意有所指。
伽古拉点点头，用比之前更低的声音嘱咐她：“戴面具的就是帕沃。我去申请飞船，看好凯。”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凯辩解。
“没说你惹麻烦。”伽古拉白了凯一眼，“这里很危险，别忘了你被悬赏了。”
“狩猎者都会佩戴那种面具吗？”从看到帕沃就感觉哪里不对的秦泷拉了拉身边的凯，问道。
伽古拉闻言，收住了迈出的脚步。
“呃，不是，”凯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相反，包括狩猎者在内的猎手盟成员非常乐意展现自己的身份和模样，只有这位，据说是哪个王室的后裔吧，遮面大概是传统……”
“是为了伪装自己，他亡国了。”伽古拉叹了口气，打断凯的错误解释，“他身边的是第七狩猎者，夏德星人海德斯，他是帕沃在整个猎手盟里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
“啊对对对。”凯连声附和道。
“他？”盯着倚靠在柱子上休憩的帕沃，秦泷忍不住质疑，“从身段上来看，不像男性啊。”
凯摇了摇头：“帕沃的性别几乎所有猎手都不清楚，猎手盟使用的是男他。”₁
帕沃，pavo，是孔雀座……
察觉到这边秦泷有些炽热的探究的目光，高度紧张的帕沃警惕地转过头来。
灰发在脑后低低地拢成一束，深绿色头绳扎得松松垮垮，银质面具遮住面容，只能看见一双群青色的眸望过来，明明是冷漠又倨傲的一瞥，秦泷却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悲哀。黑色骑士长袍束腰修身，下摆垂到靴面上，骑士短靴的金边色彩鲜亮，格外显眼。
装束简单朴素，周遭流露出不可侵犯的气场，令秦泷想到平静时的维黛拉。
视线触及看向他的伽古拉，帕沃冷淡地抬抬下巴算是致意，便把头转了回去。
海德斯好奇地顺着帕沃的视线也朝三人看来，饶有逗弄性质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在伽古拉身上略一停留，即收回目光。
没什么意思的猎物。
没有刻意增强听力的秦泷隐约听到他这样对帕沃说。
帕沃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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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古拉很快速地办好了申请手续，许是注意到伽古拉和帕沃的互相问候，操作员不仅及其利落爽快，甚至询问他是否需要驾驶员。
当然，要加钱。
伽古拉果断拒绝了。
见秦泷一副盯着伽古拉沉思的样子，凯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别担心，伽古拉的驾驶技术很棒的。”
我其实没有怀疑伽古拉的意思。
看着凯一脸的纯真，秦泷把话咽了下去。
说出来的话，以这人直肠子的性格，肯定会问，那你在想什么。
想的什么，说出来无法共情，也无法理解。
关于母亲的事，全部说出来太复杂；单说在想母亲，会被笑话吧。
何必呢。
顺着旋转楼梯向上走的时候，秦泷还在想。
她在翻掘剩余没有认真看过的记忆。
那种感觉，就像在海底泥沙里掩埋已久的海螺，时隔多年后又被海浪冲上了岸。
秦泷发现，即使到了现在，她大量地吸收了两次记忆碎片后，关于维黛拉的记忆，还是少得可怜。
如果说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相比，她已经熟知了和贝利亚的相处模式，那么她好维黛拉……
得，她们没有相处模式。
合理推测，没有得到的记忆里。关于维黛拉的信息，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岌岌可危的母女关系啊。
秦泷甩甩头，把杂乱的想法抛诸脑后，才发现未留意脚下的路，跟着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架小型飞行船舰旁。
“上来吧，玛尔斯。”凯招呼秦泷上飞船。
“好。”秦泷迅速爬进舱，用力关上舱门。
“你在想什么？”伽古拉正调试仪表，熟悉操作，皱着眉头朝秦泷阴阳怪气，“见到帕沃之后你就这样子了。我提醒你，战士之巅不会认可心术不正或心怀鬼胎的人。”
飞船稳稳起飞。
“不用担心我。”秦泷端坐在船舱里，“只是想到了一个老朋友而已。”
“玛尔斯的老朋友？和帕沃很像吗？”
“有些地方有点像。”
“像帕沃？”凯构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想象不出来。”
“我想你以后会见到的。”
“为什么？”
“猜测。”秦泷看向窗外，“如果我们以后还会遇见，大概率你会遇见她。”
凯不再说话，秦泷放空大脑闭目养神，伽古拉专心驾驶，船舱里一时安静极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飞船飞出了那什努尔的大气层。
突然，飞船打了个急刹。
足以冲出行星引力的速度在几十秒内归零。
“先生女士，我们可能遇上麻烦了。”没等撞得东倒西歪的凯和秦泷询问，伽古拉面色凝重地拉下手刹，转过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