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义从酒店中醒来。
已经是百林时间的九号中午。
心中记挂着演唱会，宋义几人在酒店简单吃过午餐后，就驱车前往百林体育场。
司机老张被留在了帝京，此时开车的，是白成文安排的一位在柏林工作了八年的龙国人，就连汽车也是斗音分公司提供的。
同行的还有黎珊珊和郭衡。
而雷光和武豪等人，抵达百林机场后，就离开了宋义的视线，以另外的形象，随时跟在宋义周围。
想来他们不光善于侦查、伪装等手段，在欧洲也有自己的接应方，根本不需要宋义操心。
看着车窗外的西式建筑，宋义有些感慨。
百林这座城市，在近百年来发生过许多大事，经历过数次损毁和重建，现在依稀能看出一些历史印记。
此时已经进入十二月份，但百林的气温比北京要暖和一些，宋义身穿一件内衬，加一件黑色卫衣，就不再有丝毫寒意。
或许是周末的原因，街道上的行人很多，而且跟宋义想象中的安静，截然不同。
在经过一片热闹街区的时候，宋义远远看到了许多街头表演艺人。
他们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自一人。
有各种乐器表演，也有很多行为艺术。
而路过的行人，对这些表演早已经见怪不怪，大部分表演者的摊位上，围观的都只有寥寥几人。
但却不时有人，朝钱箱里丢钱。
心中好奇，宋义对开车的王海涛问道：“涛哥，百林怎么这么多街头艺人？他们是可以随意摆摊吗？”
从这些街头艺人的身上，宋义看到了之前自己和杜嵩的影子。
那个时候，他们穷困潦倒，每天都想着出人头地，日进斗金。
现在什么都有了，反而会偶尔怀念当初的日子。
如果不出意外，宋义还要在百林待上一周以上，而这里的路人，认识他的却是不多，完全不用担心被粉丝围堵。
此时的宋义，久违的没有戴帽子和口罩出门。
如果这里的表演氛围很好，宋义倒想要下车过过手瘾。
王海涛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回答道：“宋义老师，徳国是古典音乐之乡，蓝星历史上很多著名的音乐家、哲学家，甚至是发明家，都出生在德国。”
“这里的民众对音乐的欣赏水平，也比很多地方要高。”
“所以百林有很多人，都非常喜欢你的钢琴曲，甚至你交给民乐队演奏的几首民乐交响曲，在这里也有不少的知音，你把第一场海外演唱会定在百林，实在是太智慧了！”
听到王海涛的解释。
宋义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之前决定在百林开演唱会，只是因为金狮电影节就在这里。
在这里开演唱会，能方便一些，却没想得这么深远。
现在看来。
八万多张演唱会门票，之所以能迅速卖光。
其中恐怕也有这“古典音乐之乡”的原因。
只听王海涛继续介绍道：“柏林的街头表演管理很规范，并不是谁想要摆摊卖艺都可以的，艺人需要提前到当地的旅游问询处注册申请。”
“那里不看任何证书或者头衔，只需要带上自己表演的道具或者乐器，在现场表演一段，如果对方觉得水平合格，就会发放表演许可证。”
“许可证终生有效，但每一次出摊表演前，都需要再次登记，而且有固定的区域和场次要求，同一个位置，每天只发五个号。”
“每个号的表演时长也有限制，最多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到了，就该下一组艺人表演了......”
王海涛这位欧洲通，一口气讲了很多。
听得宋义、黎珊珊和郭衡，都是一愣一愣的。
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似随意的街头表演，居然比国内阿姨摆摊卖菜的要求还多。
不仅每次表演前要登记，还“限号”！
“涛哥，这么多要求，难道百林街头表演者的收入很高吗？”宋义继续提问。
“还好吧，要看表演者水平。”
王海涛笑道：“这里的民众，大都愿意陶点小钱，打赏给自己喜欢的街头艺人。”
“之前有人做过统计，一场两个小时的表演下来，大概能挣100欧元左右，周末会多一点，大概是150-200欧元，但这只是一个平均值，街头表演还是看人气和水平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而且也就周末表演的人多一点，平时所谓的‘限号’，根本就用不完，而且每个人每周，最多只能在一条街上表演两次。”
“不过百林的这种街头管理方式，也催生出了不少优秀的街头艺人，甚至欧洲各国的自由艺人，也会慕名而来。”
“哦，明白了。”
宋义了然的点点头。
同时也深感文化差异的不同。
在柏林，平时表演两个小时，就能收获100欧，换算成龙国币，大概是800元左右。
而他和杜嵩以前在帝京街头，声嘶力竭的唱上一天，有时连盒饭钱都挣不到。
但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当时的水平不行。
如果当时有现在的歌唱技术，恐怕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车辆缓缓向前行驶。
在快要驶出街道的时候，宋义突然看到了一位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正坐在街边拉二胡。
距离有些远，宋义没有听清对方演奏的曲子。
但她的摊位上，却只有三五位路人驻足，而且都是只停留片刻，就匆匆离去。
“涛哥，往边上靠一下，我想下去走走。”
“好！”
附近没有停车位，王海涛靠边将宋义三人放下后，就独自开车去找停车位了。
宋义朝着女子的摊位走去，此时已经能听到对方演奏的声音。
是宋义曾经为电影《万里征途》创作的曲子，《痴情冢》。
这本是一首优美中，又携带折极致伤感的曲子。
但因为这女子的二胡技艺，才刚刚入门，离精通都还有很长的距离。
利用二胡独特的音色，她倒是将曲子里的伤感，表露出了几分。
可优美，却是毫无踪迹......
也难怪之前驻留的路人，只听了几秒后，就匆匆离去。
虽然每个摊位都相隔百米的距离，但宋义还是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萨克斯和小提琴合奏的声音。
而且那边围观的人群很多，甚至还不时传来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心中思索着。
宋义已经来到女子的摊位前站定。
沉浸在二胡表演中的女孩，并没有注意到有三个东方面孔，站在自己的摊位前。
女孩大概20岁左右，紧致的红色旗袍，将她的窈窕身材，衬托的一览无余。
之前本以为，这位身穿旗袍，手拉二胡的女子，肯定是个龙国人。
但走到近前，宋义却是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对方的皮肤偏白，鼻子很挺，眉毛也很浓密，头发带着淡淡的金黄色。
身材发育也得非常好。
鼓鼓的胸脯，和旗袍高开叉露出的修长大白腿，都不是传统的东方女子能拥有的。
根据宋义多年的观影经验来看，这女子应该是东西方混血。
想到这里。
宋义原本有些想要苛责的心思，瞬间消散了。
即便是在龙国，二胡这种乐器，也很少有女子学习。
作为一个混血，或者就是一个纯粹的西方人，能将二胡拉到入门级，已经相当不易。
而对方面前摆放的琴厢中，只孤零零的摆放着一枚10欧分的硬币。
宋义悄悄换算了一下。
嗯，大概相当于8毛龙币......
“哦买噶，这女孩拉的是什么乐器，音色是真难听啊！”
“快走快走，还是前面的小提琴优雅啊，同样是拉弦乐器，为什么这个东西难听到爆炸！”
“噢，谢特！这曲子也非常难听，跟我外公葬礼上用的差不多，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拉这样的曲子，她这跟当街拉屎有什么区别！”
“奥我的天，为什么街道管理处，会允许这样的人上街表演，我要去投诉她，立刻，马上！”
“这女孩身上的衣服倒是挺好看的，看起来很性感呢，不知道哪里有买的，我想给我老婆买一件，让她穿上肯定很得劲儿！”
“蠢货，这是东方龙国的旗袍，很多华人商店都有卖的，但是价格很贵，大概要花掉你一个礼拜的工资，完全不值得！”
“法克！那还是算了，这女孩的身材真顶啊，如果不是这声音太难听，我铁定要上前要个联系方式，我们走吧！”
“听说这种乐器也是龙国的，果然还是上不了台面啊，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乐器！”
“哇，这女孩的裙子真好看，等她曲子拉完了，我上去问问上哪买的。”
“露娜，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声音我一秒钟也听不下去！”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苏薇你去旁边等我吧，我一定要买一条这样的裙子！”
“好吧......”
除了宋义三人外。
其余路人都是行色匆匆，敬而远之。
少数几位停留驻足的女子，也是因为看上了对方身上的旗袍，而且称其为“裙子”。
百林使用英语的人很多，但更多的是德语。
黎珊珊能听懂其中的英语部分，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本想翻译给宋义听，但想想又忍住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宋义不光能听懂英语部分，连德语部分，也全部能听懂！
所以他心里的怒气值，正在一点点上升。
身为武夫的郭衡，反倒是最淡定的一个。
不仅忽略了凌乱的二胡声，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年轻女孩的胸脯和大白腿。
而作为司机兼翻译的王海涛。
此时才刚刚把车停好，正在小跑着赶来。
不过即便他在场，大概也不敢给宋义，翻译这些路人的粗话。
沉思了片刻，宋义转身问道：“珊姐，带钱了吗？”
“嗯。”
黎珊珊点头，从小包里掏出一叠兑换好的欧元，全部递给宋义。
宋义想了想，只从最底部，抽出了面值最大的一张，500欧元。
虽然女孩的二胡拉得不算太好，甚至有多处走音，但宋义看得出来，她拉得很认真。
她并非刻意玷污龙国乐器，反而是身体力行的，帮忙宣扬龙国文化。
只是二胡这种乐器，实在是太特殊。
别看它只有两根弦，但学习难度却非常高。
有人说：千日琵琶百日箫，一把二胡拉断腰。
足可见要想把二胡学好，需要多少年的苦工。
而面前这位女子，只是勉强达到“学会”的程度。
离“学好”，还有十万八千里。
加上二胡音色的特殊性，这才造成大家现在的反应。
如果她选择的是古筝或者琵琶，即便是同等水平的演奏，凭借其出众的外貌，也绝对能收获许多的赞许。
只能说，她选择了最艰难的一种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