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第二天,盛家轩毫无醒来的迹象。
医生过来替他做了检查,生命体征正常,手术也很成功。
盛楠一夜未合眼,看着,像是老了十来岁。
卢婉也熬了一宿,眼圈青灰一片。
“妈,您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守着。”
卢婉心疼盛楠,劝说她回去休息一会儿。
可盛楠摇了摇头,却一动不动地守在盛家轩的身边。
“婉婉,你回家吧,小鱼儿还在家呢。家轩要是醒了,我打电话告诉你。”
但,卢婉也没有动。
医生第二次来查看状况时,盛楠问道:“医生,我儿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他为什么还是没有醒?”
医生叹了口气,安慰道:“病人的情况现在很稳定,之所以还没有苏醒,是因为摔倒的时候伤了脑神经。”
卢婉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她的心一直揪在嗓子眼儿里。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盛楠又问。
医生面色凝重,说道:“这个真的不好说,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盛楠沉重的眼睑耷拉下来,干涸的泪水再次决堤。
卢婉走到盛楠的伸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妈,您别担心,家轩命大,他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守在他身边,他会好起来的。”
盛楠伸手附在卢婉的手背上,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信念最重要。
然而,又过了一天,盛家轩还是没有醒来。
又过了三天,盛家轩依旧昏迷不醒。
盛楠急了,托朋友请了国外的专家过来会诊,可会诊的结果和先前医生说的一样。
他什么时候醒来,时间未定。
他能不能醒来,谁也不能保证。
得知这个结果,盛楠崩溃了。
她情绪最崩溃的时候,恰巧卢婉出去了一趟。
待她回来,盛楠晕倒在盛家轩的床边。
卢婉立刻叫来了护士,这才发现,盛楠因为急火攻心以及连日的疲惫,血压飙升。
医生建议,她需要卧床休息。
可她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盛家轩的病房。
“妈,您别动。”
卢婉拦住盛楠,阻止她拔掉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家轩那边有我,您照顾好自己就行。”
“不行,我得去守着他。婉婉,这段时间我很内疚,他小的时候,我丢下他不管不顾,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盛楠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卢婉上前,伸手揽住盛楠。
她附在卢婉的肩头,痛哭了好一阵。
能把情绪哭出来,也是一种好的发泄方式。
等盛楠停止了哭泣,卢婉这才开口。
“妈,您别这样想,您为家轩做了很多,他心里都明白。医生不是说了吗?他随时都会醒来,如果家轩醒来,看到您没有照顾好自己,他该多自责呀?您一定不愿意看到他自责吧?”
盛楠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她深深地望着卢婉,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里。
卢婉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他的,不会让他有事。”
“谢谢,谢谢。”
盛楠嘴里一直嚅嗫着这两个字。
这一晚,盛楠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卢婉依旧无法入睡,她来到盛家轩的病房。
他的呼吸很均匀,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将椅子朝床边又拉近了一点,按照医生的吩咐,替他按摩身体。
他一身肌肉,硬邦邦的,她的手指不一会儿就酸疼难忍。
可卢婉没有放弃。
深夜,她很累,可就是睡不着。
一只手撑着下巴,她靠在床边看着盛家轩。
“你可真是傻,如果不是你推开我,你现在就不会有事。”
她轻轻地说道。
说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
她一次次地拒绝他,抗拒他,可是,他却一次次地靠近。
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盛家轩,你快点醒来吧,只要你现在醒来,我就答应你。”
她在心里冲他说道。
后来,她抓着他的大手,贴靠在他的身边趴下,却不想,不一会儿就趴着了。
盛家轩出事后一周,绥靖浩出现在医院。
“家轩怎么样呢?”
绥靖浩问。
卢婉摇了摇头,医生那边说了,只能等。
盛家轩的眉头拧成了一道川字,“辛苦你了。”
卢婉又摇了摇头。
他用自己的命换得了她的命,她辛苦什么呢?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还家轩一个公道。”
绥靖浩义正言辞地说道。
“谢谢你。”
卢婉应了声。
绥靖浩在那儿又呆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他刚走没一会儿,绥靖哲又来了。
这段时间,他因为工作上的事儿回了y国。
刚回来,就听说盛家轩出了事儿。
“婉婉,你还好吗?”
绥靖哲一眼就瞧见卢婉瘦了、憔悴了,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欲言又止。
她到底是爱盛家轩呀,所以才为了这个男人,如此的不爱惜自己。
“不算坏。”
卢婉露出一抹苦笑。
“值得吗?”
他不甘地问道。
卢婉头也没抬,目光一直落在盛家轩的身上。
她起身,用棉签蘸水,轻轻地擦拭他干涸的嘴唇。
“那辆车原本是撞向我的,如果不是盛家轩推开我,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
卢婉说得很轻。
可她的话却在绥靖哲的心里落下很重的印记。
他不知事情缘由,也不知道其中竟然是这种情况。
“哪个王八蛋想要撞你,劳资让他不得好死!婉婉,你放心,我一定查明真相,把凶手揪出来。”
绥靖哲怒火冲天,立刻给钟继泽打了电话。
他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狂妄之徒找到。
“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你别太累着自己。”
临走时,绥靖哲关切地说了一句。
卢婉点了点头。
医生说,多跟病人说话,有助于他苏醒。
盛楠和卢婉守着他的时候,就轮番对他说话。
“家轩,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的恨妈妈?别的孩子都有妈妈和爸爸,唯独你没有。对不起啊,那时候妈妈只顾着自己伤心,没有顾得上你。你那时候那么小,我竟然丢下你一个人远走他乡,我真的太自私了。”
“家轩,你和婉婉离婚的时候,妈不该总是骂你,你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妈应该多体谅你才是。”
“家轩,妈告诉你啊,自从你出事之后,婉婉一直在医院陪着你。你应该能够感受到吧,她其实很在乎你。你快点醒来吧,跟婉婉复婚,再给妈生个可爱的孙女好不好?”
……
卢婉回到病房时,总能在门外听到盛楠絮絮叨叨地跟盛家轩说话。
最初,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后来,她说着说着,还能发出笑声。
好像,他昏迷着,已经成了事实。
而她们,都慢慢地接受了。
轮到卢婉时,她也会跟他说话。
回忆两人相识相知的岁月,唯独不去回忆分开的那段痛苦。
她跟他讲述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更多的是说小鱼儿。
有一晚,卢婉说了很久,说累了,她靠在他臂弯处睡着了。
睡梦中,她还在说话。
“盛家轩,其实,我已经原谅你了……”
她嘴里嚅嗫着,声音很小,很模糊。
睡梦中,有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头顶抚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