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到了下班时间,盛家轩又准时地出现在校门口。
远远地看见卢婉,他就从车里出来,挥着手冲她示意。
卢婉走过去,面色平静。
上了车,车子直奔观澜府。
“今天一切顺利吧?”
盛家轩开了口,属于没话找话说的那种。
“嗯,还好。”
卢婉还是淡淡的语气。
车子行驶到一半,盛家轩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盛总,白露嚷着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谈。”
盛家轩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我马上过去。”
挂断了电话,他冲卢婉说道:“跟我一起去见白露吧,你上次的话奏效了。”
“好。”
此事关乎盛老爷子,卢婉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很快,二人到达郊区别墅。
一月不见,白露更显狼狈。
那条脏兮兮的裙子,已经破烂不堪。那头长卷发,现在如同麻线一般缠绕在一起,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也能够闻得到她身上散发的一股恶臭。
她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见盛家轩和卢婉出现,抬起眼睑朝他们看了一眼。
“说吧,什么事?”
盛家轩的语气很冷。
他蹙着眉,扫了白露一眼。
她挣扎着让自己坐起来,靠着墙壁,抬起虚弱无力的眼看向盛家轩。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死的吗?我知道。”
“说。”
盛家轩冷喝一声。
“让我洗了澡,吃了饭,我再告诉你。”
白露提了条件。
盛家轩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走。
白露突然提高了声音,“我不会跟你耍赖,一定会告诉你的。求求你了,让我洗个澡吧,我不要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我是个人。”
她发出祈求般的声音,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在那张黑脸上淌出两道白沟。
“安排她去洗澡吧。”
卢婉开了口。
盛家轩沉吟了片刻,一挥手,立刻有人上来,一把拽起白露,将她拖进了浴室。
她在地下室关了一个多月,早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洗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白露出来时,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
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脑门上,她本来就瘦,现在更瘦。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暗无天日,她的眼神满是慌乱。
看着,像鬼,又像妖。
餐桌上,已经摆放了简单的饭菜。
白露走过去,一顿狼吞虎咽。
填饱了肚皮,她终于有了力气。
“你们想要替老爷子报仇,我可以帮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得还我自由。”
白露得寸进尺,继续提条件。
盛家轩闷声喝道:“做梦!”
白露的泪又开始扑簌簌地掉,“家轩,我的要求不过分。我也是受害者,一直被利用。他已经害了我一辈子,难道我还要跟着他陪葬吗?”
她哭得声泪俱下。
“如果这件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还你自由,不过你得离开江城,越远越好。”
仍是卢婉开的口。
白露头如捣蒜,立刻答应。
白露要求回翡丽公馆一趟,盛家轩派助理跟着一起过去了。
安排好了这些,盛家轩驱车送卢婉回家。
“你真的打算放过白露?”
盛家轩纠结了许久,开口问道。
不管老爷子的车祸与白露是否有关,他都不想让白露逃之夭夭。
盛老爷子死于投毒,这件事与白露不无关系。
犯了罪的人,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嗯。她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受到白梓晏的蛊惑。确实她伤害过外公,但她是小兮的生母。为了小兮,我愿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想到小兮,盛家轩也沉默了下来。
那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变成了棋子。
若她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罪犯,那该多悲催呀!
孩子的一生才开始,盛家轩不希望小兮的人生还要被白露污染,他做出了让步。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只要她能让白梓晏道出真相,我会安排她离开江城。”
次日上午,盛家轩驱车抵达翡丽公馆。
白露一身华服从屋里出来。
那些昂贵的衣服,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晃荡,就像小女孩偷穿了妈妈的衣服一般不合体。
她的脸色很差,涂抹了厚厚的脂粉掩盖,唇红齿白,一双如水的眸子,大如铜铃。
“家轩,你来啦!”
她笑靥如花地看向盛家轩,他脸如冰霜,薄唇紧抿。
“上车。”
车子直奔监狱。
下车前,盛家轩将录音笔递给了白露。
“记住你说的话,护照、机票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做错的事,犯下的罪,我可以既往不咎。”
白露缓缓地垂下眼睑,抿着唇,应道:“谢谢你。”
车门打开,她往里走。
十分钟后,白露见到了白梓晏。
他瘸着半条腿,在白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看来,没有我的庇护,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白露的眼眸,浮起一抹涟漪。
“哥,我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妹,虽无血缘,但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哥,你就那么恨我吗?”
白梓晏冷哼一声,“别跟我演戏,我不吃你这一套。”
白露伸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让盛老爷子死吗?他死了。”
“你干的?”
白梓晏一点都不意外,眯缝着眼,朝白露望去。
白露没有回答。
而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可惜,他死得太晚了一些。若是三年前哥哥的计划更周密一些,可能现在盛氏就是哥哥的天下了,哥哥也不用待在这种地方受罪。”
她重提往事,还故意内涵白梓晏,是因为他的计划不周密。
白梓晏刚愎自用,听白露暗指自己无用,立刻就火了。
“三年前,我的计划怎么不周密了?要不是你为了嫁给盛家轩,把车子里的炸药调包,老东西还会活着?”
他轻易就说出了关键信息。
白露松了一口气,她目不转睛地看向白梓晏。
“所以,哥哥只是把我当棋子,让我接近盛家轩,是利用我得到盛氏。哥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连我的幸福都可以牺牲,是吗?”
白梓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有什么幸福?你的幸福都是我给的,别忘了,你六岁的时候,可是爹不要娘不要的拖油瓶,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你是养了我,可我替你做了多少事?你让我跟着你去应酬,却暗地里允许那些人欺负我,还拍下不雅照。你知道盛家轩带我去见老爷子,是为了定亲,你就故意将那些照片寄给老爷子。白梓晏,你把我害得好惨!”
白露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若不是隔着一扇玻璃,她恨不得亲手撕了白梓晏。
白梓晏靠在椅背上,真相揭露,他却一点都不慌,而是嘲讽地看着白露。
“我只是要告诉你,下贱胚子,永远都是下贱胚子,你不过是我白梓晏养的一条狗,永远都得听我的!”
这句话,最伤人。
白露气得脸都绿了。
但令白梓晏意外的是,她没有抡起拳头捶打玻璃。
而是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只录音笔。
她摁下了播放键,白梓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只一瞬,他枯瘦的脸,白得如同一张纸。
“贱人,你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