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块寒冰,突然落入胃里。
寒气从胃里一点一点散发,继而,冷了心,冷了肝,冷了全身每一处神经。
卢婉竭力保持平静,但是身体却因为这股子莫名的寒冷,开始不住地颤抖。
她攥着紧紧的拳头,用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逼视着盛家轩。
她现在还是他的妻子,他竟然要她给他的小三送定心丸?
“卢婉。”
盛家轩一把抓住卢婉的手腕,她厌恶地想要甩开。他却缩紧手指,一点点加大力度。
“求你看在小兮的份儿上帮帮我,她还是个孩子,是我的骨肉,我已经亏欠她很多了,不能再有遗憾。”
他竟然用了“求”这个字。
卢婉又深深地望了盛家轩一眼,为了那个女人,为了和那个女人的孩子,高傲的盛家轩,竟然跟她说了“求”!
“最后一次。”
卢婉收回目光,应了声。
“谢谢,谢谢。”
他连着说了好几声,抓住她的手腕就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卢婉嫌弃地一把甩开了盛家轩。
曾经,她贪恋他的温度,特别喜欢抓着他的大手。
但是现在,他离她太近,她都觉得恶心。
她往后挪移了几步,刻意与盛家轩保持了一段距离。
而他紧张着白露和小兮的安危,丝毫都没有察觉。
楼顶的天台上,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白露穿着一身青衣,抱着小兮就坐在天台的边缘。
风烈烈地吹着,掀起白露的秀发,她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露露,你快下来,不要胡来。”
盛家轩赶到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卢婉从未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
或许,只有面对他爱的人,才会如此吧。
见盛家轩来了,白露微微转过头。
她哭成了泪人,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身子却不由地往前又凑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吗?你不是不要我跟小兮了吗?”
她一边哭,一边控诉。
小兮搂着白露的脖子,也一直哭个不停,声音都沙哑了。
天台还站了好些人,有人催促着盛家轩赶快稳住白露的情绪。
“赶紧说点好听的,先把人哄下来。这要是跳下去,可是一尸两命!”
他哽咽着摇头,朝白露伸出了一只手,“露露,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今天……今天真的是意外……”
白露却不肯信,“你把她都带来了,还跟我说是意外,我不如死了算了,免得让你为难。”
盛家轩的话,非但没有稳住白露的情绪,还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卢婉原本离得远远的,白露演戏,她实在是没兴趣捧场。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前推。
是盛家轩。
“卢婉,你来解释一下。”
他求助地看向卢婉。
卢婉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
为了帮助盛家轩,她开了口,“今天是个意外。”
白露愤恨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落在卢婉的身上。
此刻,她恨不得将卢婉大卸十八块。
“听不清,你过来说。”
白露眼里闪过一丝邪魅。
众人为了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又催促道,“你赶紧过去跟她说清楚,千万不要闹出人命。”
卢婉冷冷地扫了白露一眼,她淡然地朝前走去,一直走到白露的近前。
“盛家轩我不要了,你喜欢,就拿去吧。”
她说得很随意。
就像是一件她不要了的玩具,大大方方地让出去。
可白露却一点都不领情。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但是眸中的妒火却再次燃烧起来。
“家轩本来就是我的,三年前是,三年后依然是,没人能够从我身边抢走他。卢婉,是你自不量力,才活该被抛弃。你瞧瞧,家轩眼里现在只有我和小兮。”
她很得意,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卢婉回头看了盛家轩一眼,这个曾经让他一见倾心、为之疯狂的男人,此刻,眼里那盏灯却只为另外一个女人亮起。
愿赌就要服输,她接受这个结局。
“那就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世不分离。”
卢婉说完这句话,掉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白露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卢婉,戏精再次附体。
“对不起,你别恨我,我真没想拆散你和家轩……”
从盛家轩的角度望过去,白露正卑微地祈求着卢婉什么,而卢婉却紧绷着身体,似乎不领情。
“你想要做什么?”
卢婉被白露抓住了胳膊,她不敢用力挣脱。
白露却一把子往卢婉怀里塞,“你不待见我没事儿,我死了便是。但小兮是家轩的骨肉,请你看在家轩的份儿上,帮我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白露又演戏,演得格外苦情。
小兮吓得不行,哭声更大了。
盛家轩心疼,赶紧往前迈了一步。
然而,就在那一刻,白露拽过孩子就从天台跳了下去。
卢婉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
她惊呆了,自始至终,她碰都不曾碰到白露。
可盛家轩冲过来,血红着一双眼瞪着她,“卢婉,你为什么要推白露和小兮?”
他抓着她的胳膊,用劲地摇晃,似乎很遗憾,坠下去的人不是她。
卢婉大脑一片空白,盛家轩的手劲儿很大,不一会儿她的胳膊上就起了一排青紫印痕。
但那时,她完全感知不到疼。
白露抱着孩子从她眼前跳下去,她分明见到白露眼里的戏谑和嘲讽。
为了争夺盛家轩,她毫不犹豫就从二十八层跳了下去。
她这一跳,给卢婉染了一身污泥,让卢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的。”
卢婉吓得面色惨白,她嚅嗫着说出这句话,但盛家轩根本不肯相信。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错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那是两条人命啊,你就算再恨白露,可小兮是我的骨肉,她还是个孩子,她有什么错?”
盛家轩怒吼着,他扯着嗓子一声一声地质问卢婉。
所有人都没有错,那究竟是谁错了呢?
一行泪,顺着卢婉的右眼往下滑,她微微仰起头,想要忍住,可泪水根本不受控。
“那我有什么错?”
她哽咽着问出这句话。
他可以不爱,她追累了会选择离开。可他娶了她,许下了一生承诺,白露一回来,他就要她让位离开。
她是一个人,有情感,有尊严,她不是一个摆设,谁想来安排,就来安排。
盛家轩气极了,他厉声喝道:“嫁给我就是你的错——”
卢婉突然就笑了,她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而她就是那个笑话。
她转身,拖着两条疲软的腿,一步一步地往楼梯口挪。
翻江倒海的恶心,在胃里蹿腾着。
她扶着门框,蜷缩在一角,不住地干呕。
盛家轩从她身边快步离开,瞟过她头顶的眼眸里,满是怒恨与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