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也相信以陛下和宣王的兄弟感情，陛下必定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更不能让宣王府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秦音儿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帝看上去倒心虚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虽然他知道带走宣王，还有给宣王府放火的人仍然逍遥法外，但至少这件事对他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他还能继续当着他的皇帝，他还能继续享受百姓们对他的崇拜和尊敬，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既然这件事现在已经被秦音儿重新提到，那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当做无事发生。
“你也说了是过去的事，那朕倒想知道你为何又要重新把旧事提起？以你这个年纪分明不该知道这些，你说你听了外面的谣言，那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我恐怕不能告诉陛下了。”
“为何？”
“当然是担心陛下会对那人不利啊。不过陛下放心，我也不是会轻易相信外界谣言的人，这些事我就只当听了个笑话，不会当真。”
皇帝眯起眼睛打量着秦音儿。
“你当真只是听到了一些谣传？”
秦音儿反问：“不然呢？陛下觉得我还能知道什么？”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秦音儿知道皇帝这会儿必定抓心挠肝。
那种想找她问清楚的心情，但又苦于自己心虚，所以又什么都不能说……
这也算是对他当初囚禁了宣王的惩罚吧。
“好吧，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多问了。不过你这段时间去了何处？为何一直不进宫？听说你也没在都城里？”
“我上山了，去了琅音阁。”
“哦？”
“我好歹也是琅音阁现在的阁主，回琅音阁处理一些事务也合情合理吧？陛下怎么看上去好像很惊讶似的？”
“大概是因为你虽然身为琅音阁阁主，但的确很少回琅音阁的缘故吧。琅音阁为朕办事，但朕其实对这个地方也不是很熟悉，朕甚至对你也不是完全了解。”
“您不必了解得太多。您是一国之君，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就只管吩咐，别的都不重要。”
“嗯。”
“不过您最近可有看到我们家那个老头子？”
“你说谁？”
“您的皇叔，我的师父，也是琅音阁的前任阁主白斐。”
皇帝一听秦音儿提起自己的皇叔，汗毛就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皇帝也没打算承认白斐现在就在他的手里。
他摇了摇头说：“朕不知道。朕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皇叔了，皇帝也不大会进宫来，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哦，的确。”
“不过您怎么会突然向朕问起皇叔的行踪？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好久都没见到他老人家了，有点想念。”
“皇叔平时行踪不定，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想来皇叔他老人家应该不知道在哪里云游，一时间就忘了这边的烦恼吧、”
“嗯，也有可能。那老头子就是这么不着调，到了关键时刻永远找不到人。不过我还想着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他或许会想来见见陛下，和您讨论一下之后的计划。”
“朕倒是也想和皇叔见一面，只可惜皇叔不想见朕。可能皇叔觉得宫里太压抑，不适合他，所以他才不愿意回来吧。”
皇帝这一番话简直是张口就来，而且看上去还非常真诚，完全想不到他说的这些几乎没几句真话。
秦音儿觉得老头子十有八九就在宫里，可皇帝不承认，她也没办法。
这偌大的皇宫，想藏起来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当初皇帝能把宣王囚禁起来，自然也能把老头子给关起来。
只不过一个是光明正大地囚禁，另一个是偷偷摸摸地藏着。
虽然两者不完全一样，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秦音儿又和皇帝随意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自始至终她也没提过霍勇的事，更没提沔王的事。
皇帝也不是个傻子，肯定知道她对他有所隐瞒，但又不能再多问什么。
然而等秦音儿一离开，皇帝就去见了老头子。
“陛下今天怎么有空来探望我这个孤寡老人啊？”老头子打了个哈欠说，“不过我昨天晚上下棋下得有些迟，早晨才睡着，所以这会儿精神不大好，不能陪陛下闲聊太久了。你也知道，这人老了啊，就得好好休息。休息不好，人就容易疲惫……”
“下棋？您和谁下棋？”
“当然是和我自己下棋啊。不然陛下还打算安排个人进来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下棋吗？”老头子反问道。
皇帝干笑了两声说：“皇叔可真会开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
“……”
眼看着气氛陷入了尴尬，皇帝便又开口说道：“朕今天见到秦音儿了。”
“哦？从哪里见到的？”老头子眯着眼睛不以为意地说。
“她进宫来见朕了。”
“这么看来陛下之前说那丫头失踪其实是假的喽？”
“朕当时的确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不过他自己说她是去了琅音阁，所以朕才遍寻不着。”
“原来如此。那这小丫头还是很负责任啊，毕竟她之前总嫌琅音阁远，还要上山，每次都是让她手底下的人留在那，宁可让她的属下来回给她送消息，她也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可能最近琅音阁里积攒了太多要处理的事，她这才不得已回去一趟。”
“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我的确很了解这丫头。”
“但是她这次回来很不一般，她竟然问朕关于宣王的事。”
皇帝往前走了一步，沉声说：“皇叔之前不是说从未和那丫头说过宣王的事吗？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朕？到底是您没和朕说实话还是……”
“我的确什么没说。不过宣王的事的确存在，就算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至于他是从哪里得知此事的，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当初的人分明都已经……可她为什么会问？秦音儿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倘若她非要查个彻底，那该怎么办？”
皇帝这会儿也是越说越焦虑。
“如果她非要查个彻底，那朕，朕就只能……”
“杀了她吗？”白斐反问。
皇帝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狠厉。
“如果真是如此，朕也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