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那种感觉第一次让千原希有了陌生的感觉。
明明这个家才是他真正的家,明明这个家才是他和他爷爷生活了好久的家,可是他没有一丁点的开心。
甚至他居然意识到他笑不出来。
——可真像是个异类。
可即便如此,爷爷没有多问,他没有质疑他的不对劲,甚至他的爷爷给他做了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饭菜。
然后还将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偶,洗干净放在他的怀里让他抱着。
他的爷爷很笨拙的用各种方式填满他,那一刻千原希感觉到了来自他爷爷那炙热的温暖。
他的爷爷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的关心,他的爷爷总想给他最好的。
甚至在路上看到了好吃的,也会下意识的问他想不想要。
他的爷爷即便上了岁数,可还是知道他喜欢什么,然后在看到后买给他。
千原希想哭。
这样的温暖,让他根本没有害怕,甚至他想要靠近过去。
系统3号即便看到他宿主回了家后,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他依旧关注着他宿主的情况,他怕他的宿主再一次情绪崩溃。
而他也在努力的凑能量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自从他给他的宿主下达了乖乖吃药睡觉的任务后。
他宿主所提供的能量值越来越快。
甚至现在他的能量值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样紧张,想到这里,系统3号又把目光放在了他宿主的身上。
他希望这是他的错觉。
他并不想让他的宿主为了他的能量值而去康复,也不想让他的宿主心理有负担。
他甚至开始懊恼自己的这个任务。
可是他又不能去质疑他的宿主,他生怕他的宿主情绪不稳定,生怕他的宿主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系统3号太怕了。
他怕他宿主难受,于是他只能哄着他宿主吃药,甚至在他宿主吃完药后他都准备了各种口味的糖果。
他怕他再一次失去他的宿主,再次让他的宿主陷入痛苦当中。
他怎么能不怕。
千原希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被系统3号,或许就算知道,千原希也不打算辩解。
他想好了,就算系统3号会来质问他,他也会老实的回答。
可是,他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系统3号的质疑,反而等来了系统3号的夸奖。
一如既往的夸赞,一如既往的为了他付出一切。
千原希他只是面带微笑的回到了他原本的卧室,他看着已经打扫干净的卧室,面无表情都来到了他的窗台上。
那里摆放着他之前养着的各种花卉,而在桌子上则是他各种各样开心的照片。
每一张他都站在阳光下,他笑的是那样的开心。
看到这里,千原希抬脚走了过去,而系统3号在看到这里的时候,他正想开心的说话,可是下一秒。
他就看到他的宿主将那些照片都扣在了桌上,他的宿主不想看见。
那一刻,系统3号明白了一切。
——少年的问题没有好。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宿主会装作康复,然后出院。
******
系统3号观察着他宿主的一举一动。
在接下来家里的日子,他的宿主没有再做一些自我伤害的事情,甚至他的宿主面带微笑的和爷爷拥抱,然后主动帮爷爷打下手。
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就因为太正常所以让系统3号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他摸索着各种细节,观察着他宿主的各种细微表情。
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千原希他就像是无事发生,平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爷爷的担心也在之后被千原希的万般保证后消退。
平静、美好的生活。
系统3号观察着,心理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可是他找不到和他宿主说话的机会。
终于在一天,在爷爷出门买东西的那一天。系统3号还是没有忍住,选择了出口。
【系统3号:小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一句话,让原本正在擦桌子的千原希停下了动作,千原希的眼神看着跳上桌子的老鼠,而后他还是败下阵来。
准确来说,千原希根本没想过骗过去。
他放下手里擦桌子的布,随后他走向窗户的位置,“我果然还是伪装不够好,如果是琴酒的话,他一定会严肃批评我的伪装和垃圾一样。”
【系统3号:小希,我真的不需要小希你给我赚能量值,我从来就不在意这个东西,我也没有怪过小希。】
察觉到系统3号的慌张,千原希笑了笑,随后他缓缓开口,同时他伸出手拿过放在窗台上的空花瓶。
他的爷爷出去买花去了,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我知道,我只是活不长了。”
他活不长。
就算他被希望包裹、被阳光笼罩,他想他或许也会死在阳光下。
枯萎的向日葵可以得到拯救吗?
答案是不可以。
他清楚,所以他只想在以后的时间陪着他的爷爷,他出院就是想要多陪陪他的爷爷。
然后他想,他会在他爷爷死后自杀。
——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他想到的最完美的方案。
【系统3号:不完美!小希!你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下场!不应该的!小希不应该这么痛苦的死去!小希你明明应该要站在阳光下开心的!】
系统3号有些委屈,他的声音听上去带上了哭腔,他似乎着急了起来。
【系统3号:我不求小希你活下去,但是可不可以,小希不要那么痛苦绝望的死,不要那个样子好不好。】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宿主要痛苦和绝望的死!凭什么!
系统3号他要气炸了,可是随后他在面对他宿主如此平静的说自己的死亡后,他又心疼。
千原希摇了摇头,随后他躲在地上擦拭着花瓶,动作很轻,神色也很温柔。
“我想我应该是不痛苦的,我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既然我不能死在爷爷的前面,我可以死在爷爷的后面。”
“这样爷爷就不会伤心,只能是我伤心了。”
千原希清楚的说着话,可是系统3号感觉到的却是冰凉的绝望。
他无法劝阻他的宿主活下去,可是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宿主带着绝望和痛苦死在阳光下。
感觉到了沉默,千原希笑弯了眼睛,随后他腾出手抚摸着旁边的老鼠,他顺毛:“别难受了。”
“我的下场从始至终只有死亡。”
“活下去才奇怪吧,与其那么痛苦的活下去,我还是选择痛苦的死亡。”
“我没有遗憾了,真的。”
【系统3号:可是,我还是心疼小希,我真的好讨厌世界意识,我想杀了他!我也想杀了琴酒。】
听到这种孩子气的话,千原希感到了无奈,“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回去的。”
“我想我会死在家中。”
这才是他的归宿。
千原希心里无奈的想着,随后低下头正想去擦花瓶,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旁边的老鼠身体抽搐着然后倒了下来。
因为太过突然,千原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反应过来后放下手里的东西伸向老鼠。
几乎是同时,千原希只觉得他脑子一疼,而后他就看见了一张路线图,还不等他看完。
他就听到他的系统声音不稳定。
【系统3号:小希,去找爷爷!】
系统的声音像是在抢修什么,听起来很是卡顿,可是千原希还是听清楚了。
他站起身大口呼吸,随后他转过身,他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千原希忘记了穿鞋,他光脚冲出门,然后踩在了发烫的水泥板上。
——少年冲进了阳光之下,可是这次的阳光并不温暖,甚至只让千原希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果然,他还是讨厌阳光。
……
千原希他想着,同时脑海中也在询问系统3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他得到的是抢修的声音,得到的是程序故障的声音。
这让千原希只能压下内心的慌张,随后他快速往前跑着。
爷爷的位置距离家并不遥远,千原希用了最快的速度终于赶了过去。
在看到他爷爷的时候,千原希愣住,而后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脚走上去。
那是什么场景。
周围是乱糟糟的人群,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他们冷眼旁观等待着老人的死亡。
而被人群包围的老人,他躺在地上,身下是让人看着就头晕的鲜血。
——老人倒在血泊中,倒在阳光下。
千原希终于走近后,他终于清楚的看到了他爷爷手里护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包向日葵种子。
千原希看着,他也听到了周围讨论的声音,他觉得他这个时候很冷静。
【系统3号:小希,是车祸。车主喝醉酒撞到了爷爷,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周围怎么没有一个人报警和叫救护车!】
系统3号像是有些生气,可是千原希却冷静的安慰:“他们怕被骗,我不怪他们,我们走。”
他弯下腰然后有些缓慢的将他的爷爷背起来,他不想在这里让爷爷等死,也不想让爷爷在这里躺着。
他将爷爷背起来,抬脚离开,可是他没有走几步,他停下来。
那包向日葵种子的袋子掉在地上。
他感受到了来自他爷爷身上那止不住的血,也感觉到了他爷爷的呼吸在变弱,还感觉到了他爷爷的身体在抽搐。
千原希他张了张嘴,他还没说出来安慰的话,然后他就听到了他爷爷的安慰。
他听见他爷爷说。
“小希,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