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只要是听到这句话的人再联系眼下的情况，所有人都露出苦笑，甚至心头很是苦涩。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一个两个都是快三十多岁，甚至已经快要四十多岁的成年男性，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钻牛角尖。
不，或许小孩子也不会像他们这样。
小孩子会很勇敢的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而不会像他们这样畏畏缩缩，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工藤新一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然后放眼神看去：“真的没事吗？”
“我听医生说他后腰的位置受伤很严重，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疼痛的存在？”
工藤新一还是在这个时候把他的困惑说出来，但这次的困惑并没有打算深究下去的想法。
他只是问出来了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问出来的问题，就算是医生也会去在乎的问题。
伊达航听到这个声音扭头看去，眼神里闪着微光，像是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缓缓张开嘴：“医生说他的神经系统并没有那么正常，准确来说他的神经系统也受损了，神经反射甚至感应等各个系统。”
“跟一个正常人的身体相比较的话。他的身体你已经破烂不堪了。”
伊达航把这句话说的很清楚，说完以后他陷入沉思。
而工藤新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他在这个时候再问下去吗？
明明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然后他又想到医生跟他们说的话，医生说少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或许不到一个月。
因为这一次的受伤加快了身体里各个组织的破坏，就导致少年的身体更加的陷于崩溃，崩溃的速度由原本的缓慢到现在的快速下滑。
所有的情况都在走向崩溃甚至走向糟糕，医生在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工藤新一到现在都忘不了刚才那一股从心里升起来的害怕，可是他又很庆幸。
庆幸在少年并没有死掉的时候知道这个事情，庆幸他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照顾少年，庆幸他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继续陪着少年。
——可真的是庆幸吗？
工藤新一不明白这样子的情绪，其他人也不明白。
人类的情绪向来是多样化的，向来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分类为正常人和疯子以及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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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走廊陷入一片安静，即便空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也并没有让他们过多的去关照。
他们的心思全放在了已经被反锁上的病房当中。
病房中。
千原在踏入的那一刻，放低了自己的脚步声，甚至减轻自己的呼吸声音，缓慢的走过去。
当他来到病床前看见他的小希脸色苍白，身子无力的躺在床上，但即便如此千原希还是想要努力笑着来安慰他。
千原看到这种情况，他露出来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
说那是笑容，倒不如说强颜欢笑。
——那是在哭啊。
他缓缓的弯下腰，然后用他的鼻尖蹭蹭千原希的鼻子，眼神里的痛苦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千原不知所措，甚至他都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他所有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他一个动作用力让他的小希很是痛苦。
然后他主动开口，承认自己刚才在外面做了什么。
他无法隐瞒，又或许他向他的救世主坦白这件事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千原并不希望，在将来某一天，他的小希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露出诧异的眼神。
他做了他认，可他并不后悔！
即便他的小希会谴责他，甚至说他不应该这样子做他也认。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把他赶走，他也会在暗中默默的守着他的救世主。
他把他向琴酒开枪，甚至想要给降谷零一枪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然后他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他救世主的判决。
他眼神甚至不敢去看救世主。
那炙热的目光他不敢对上去，这一刻的守护神像是一个胆小鬼一样。
在他的救世主面前原形毕露。
他所有的关心下面是占有欲和黑暗来支撑着，那是肮脏的占有欲。
——那是肮脏的偏爱。
他等了很久，久到他甚至都觉得眼下的时间过得很是漫长。
随后他就感觉到，放在千原希身体两侧的手被千原希的手指碰了一下。
即便那个动作很近，可是千原还是注意到了，他连忙抬头看去，看见的就是千原希他勉强的摇了摇头。
然后他说。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知道你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我也知道，你比我更加厌恶秦九的所作所为。”
千原希说话的这种语气很轻，轻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千原摇头让千原希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是千原希还是固执的昂起他的头。
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悲哀，像是在哀鸣，那是海鸥从空中无力落下发出的哀鸣。
“没事了不是吗？”
“你给了我痛觉屏蔽。”
听到这里，千原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神里的痛苦爆发出来，然后他跪在病床旁边，想要开口可是发出的只是他的哽咽声音。
那无坚不摧的守护神在他的救主面前第一次露出来了敏感的情绪，他跪在地上，然后哽咽着声音说道。
“小希，我给晚了。”
——他给晚了。
“我应该在一开始就把痛觉屏蔽给你的，而不是在小希经历完一切以后，再把痛觉屏蔽给小希。”
——所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守护神。
就算是守护神，也没有将那个救世主保护好，也只能眼睁睁且无力的看着救世主绝望挣扎，最后陷入崩溃。
千原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一直重复着——他给晚了。
一直在少年的脑海中的世界意识在这个时候，被所有的情感甚至是汹涌澎湃的情绪所包围。
……
不知所措，感到迷茫。
他感觉到了其所未有的愧疚，相比于之前的愧疚，这一次的愧疚仿佛能把他溺死在其中。
无法呼吸。
明明他没有任何的人形，他只是一个程序的化身，可是他居然会痛到无法呼吸。
听着旁边千原的念叨，看着躺在病床上没有露出任何责怪的千原希。
他沉默不语。
他也没有把痛觉屏蔽给出去。
——世界意识是原罪。
他一开始哄骗了一个本不该死的少年，甚至少年本不敢死。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失误，他迫切的维护一个世界的秩序。迫切的把那些遗憾全部都填了，迫切的成为最完美的世界。
所以他犯下来了无法被原谅的错误。
千原希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他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对于医院，他太熟悉了，甚至他清楚的知道每个医院天花板有什么区别，花纹有什么瑕疵。
因为躺在病床上面的时间，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千原希眼神迷茫的看着，他能够感觉到身体的不舒服，即便痛觉屏蔽已经开到最大。
可说到底，这还是他的身体。
他知道他的身体到了什么地步。
他也知道他的上限已经快要溢出去了，想到这里他笑出声。
“或许我已经说太多次这句话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说。”
“我曾经恨过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可是……愤怒之后是麻木。我麻木了太长时间，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千原希那样子说着：“至于最后一个月的时间——”
说到这里，千原希停顿了一下，他扭头看着旁边千原抬起头，眼神对上后。
他缓缓张开嘴。
“一个月是老天爷给你们把我救下来的机会，还是老天爷想要弥补我，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开心一点。”
“又或者是老天爷他想要惩罚我，惩罚我做了太多的蠢事，所以他想让我在没有任何亲人的陪伴下孤独的死去。”
千原希眼神平淡如水，他的手指摸索着千原的手，“不过我打赌，我不会痛苦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