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识看着逐渐将情绪表现在外面的少年,说不出的感觉。
他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桌上的画册上,或许没有人注意到,画册放在了阴暗的地方。
——阴影挡住了画册。
原来少年笑起来很好看,世界意识想着这个问题,他又去看了少年的过去。
他这次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不放在心上,甚至他也没有粗略的看一遍。
这一次他沉下心,认认真真的将少年的一切资料看了一遍。
然后他就看到了少年从出生到死亡一直被人爱着,因为他长得可爱,性格阳光温柔又有爱心。
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而在一些小事上,少年还会格外的细心。
——特别爱笑、喜欢小动物、尊老爱幼。但是害怕的东西很多,怕鬼怕黑晕血还恐高。
世界意识看完后他陷入沉默,这和现在少年的模样可谓是大相径庭。
现在的少年没有丝毫的生气,即便已经被人很努力的拉回来,可依旧还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而之所以变成这样仅仅是因为他的一个失误。
到了这种地步,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失误害了一个无辜的少年。
一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世界意识更加心烦意乱,按道理来说他应该要保持沉默,就此和少年保持关系下去。
可是他想和少年谈谈了。
——少年不能死,更不能回家。
不然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就会被发现,少年就会知道他本不该死,就会知道他哄骗了更多的东西。
或许……这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世界意识即便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保持着程序化的冷静,他还是觉得他的能力可以隐瞒住这个真相。
【小希,我想和你谈谈。】
世界意识开了口,原本还在打闹的千原希脸色立刻冷静下来。
他身子下意识的愣住,随后他从两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然后他匆忙的抱着画册离开大厅,可是在即将离开大厅的时候,千原希还是转过身,眼神看着诸伏景光和贝尔摩德。
“我要回去继续画画了。”
“景光哥和姐姐不准再吵架了!”
说完,他转过身快步走向卧室。
而在大厅的贝尔摩德和诸伏景光却皱起了眉,少年刚才的模样没有破绽,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依旧感觉到了违和感。
千原希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脸色没有了先前的模样,他面无表情的抱着画册走向卧室。
“你想和我谈什么?”
【一定要死亡吗?情况真的糟糕到了这种地步吗?】
一句话,让千原希的脚步停下来。
千原希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他低下头像是在想什么,随后他抿嘴抬头,“嗯,我想回家。”
——他想回家,不想当好人了。他也不想当所谓的救世主,他承认他胆小鬼,想要逃跑了。
千原希的声音很小但是却很坚定,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家。”
……
回到卧室。
千原希抱着画册坐在床上,他紧紧抱着画册没有松手。
“所以你想谈什么?”
【小希,你不能回家。】
“为什么。”千原希第一次见到世界意识这么直接的阻止他回家。
他抱紧画册,似乎画册会给予他很多的力量,让他不再害怕。
“为什么?”
千原希又问了一遍。
【情况还未糟糕到最严重的地步不是吗?】
“什么?”
千原希愣住,他想着目前的情况还不算糟糕吗?
【小希和诸伏景光的相处没有问题,刚才也和他们相处的很好,和贝尔摩德也没有阻碍。】
【小希你明明在变好,情况已经没有那么糟糕了不是吗?】
【所以,不要闹脾气了。】
千原希听到这里他眼神浮现出困惑,他歪了一下头,像是不明白世界意识在说什么。
他想要辩解。
“我没有。”
【可是小希要承认,小希现在已经没有那样抵触他们的靠近了,既然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为什么还要回家呢?】
【这不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我没有。”
他没有。
“我没有在跟你闹脾气。”
他真的没有。
“我只是想回家,爷爷在家里等着我,我不能让爷爷一个人在家里。”
他真的没有闹脾气,为什么不相信他。
【小希,这次你又要让他们愧疚吗?如果小希离开了,其他人怎么办,他们或许会疯掉,或许会因为愧疚而悔恨终生。】
【小希,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可以缓和的余地,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了。所以小希乖,不要继续闹脾气了好不好。】
世界意识的话让千原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而世界意识趁着他没有说话的空隙再次开口。
【小希你不是不抵触了吗?你自己身体的反应就是答案,小希可以试着重新接纳他们。】
“我从来就没有跟你闹脾气。”
千原希回了神,他抱着画册,一字一句重重的回复。
【小希,你恨我。】
“我没有。”
【你恨我让你去当救世主,恨我让你经历了一切,恨我对你的见死不救,你恨我。】
“我没有!”
【就算是小希恨我,我也不会生气的。可是现在有了转机,情况没有那么多糟糕,所有人都也都救下来了,这个世界是那样的美好。】
【小希,你不应该把自己缩在一个壳子里,你应该接受他们对你的关心和照顾。】
听到这里,千原希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红着眼睛像是在赌气,“可是你说过我不能跟他们走的太近,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的出现会让他们未来走向出现变故,甚至我就是那个蝴蝶效应的根源,这些你都跟我说过。”
【小希,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我很冷静,你说过的。”
“你说了很多次,我也记在了心上,就算你现在让我离开这里,我也可以做到毫不犹豫的离开。”
【小希,你要听话,我已经做了太多的退步,我不希望我们唯一一次的谈话会成为不好的经历。】
“我还不够听话吗?”
千原希他加大了声音,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还不够听话吗?
他不乖吗?
他已经在很努力的做任务了,在很努力的把所有人一次一次的救回来。
他就算有怨恨,他也没有发泄出来,他知道新世界的人是无辜的。
他很清楚,他的理智也还在。
——他没有成为丧失理智的疯子。
【小希!我已经做了太多的退步,我给你的特权比之前任何一个人还要多,我承认因为我的失误所以让你有了不好的经历。】
【可是我已经做出了补偿,我给你一个完美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幸福的生活,身子的缺陷我也可以解决,让你不留下后遗症,这些还不够吗?】
“我只想回家,我从未要过补偿。”
千原希只觉得有些累了,又是这样和世界意识吵起来,他已经有过太多次。
他早就习惯了。
那样说完后,千原希似乎想要再次沉浸在画册的世界中。
【小希你的爷爷已经去世了。】
千原希抓住画笔的手顿住,然后他继续在画册上画画。
“是吗?”
千原希的情绪似乎没有崩溃,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这让世界意识感到了困惑。
可他还是说着。
【小希你乖点,想要的补偿都会给你。】
【这个世界很美好不是吗?】
【不要和我继续闹脾气了,我也会生气的。】
世界意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从刚才开始千原希就没有继续回应了,他低下头自顾自的画着画,眼神很是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他开口问着。
“爷爷真的去世了吗?”
【我没有理由欺骗小希。】
“死因是什么?”
【……是心脏猝死。】
“爷爷什么时候去世的。”
【最近。】
千原希一个一个的问题问着,手下画画的动作没停,听到世界意识那样说完,千原希他才停下。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他画的很好看的画,手指抚摸着他画的他爷爷小人。
“不是说我原本世界的时间会停止的吗?”
【目前原因还在查询中。】
听到这里,千原希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继续拿起来画笔:“爷爷去世的时候痛苦吗?”
【没有痛苦,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
“爷爷在临死前有在想我吗?”
【有的。】
……
“所以我这次真的没有家了是吗?”
“我刚记起来回家的路,然后你告诉我没有家了。”
“爷爷临死前也没有见到我,我在想我爷爷要多么难受,我爷爷只有我一个亲人,在死之前我却没有陪伴。”
“早知道就早点回去了,这样的话还能见到爷爷一面。”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失败那么多次还把回家的路给忘记了,甚至我还忘记了我爷爷的模样。”
“我爷爷他很照顾我,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爷爷很担心我会在意这件事,所以他总会小心的照顾我情绪,可是我在乎的只有爷爷一个人。”
“爷爷他对我真的特别好。”
“……”
千原希喃喃自语,世界意识没有说话。
直到千原希突然笑出声,然后他长叹一口气。然后他抬起头,眼眶发红,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你在骗我的吧。”
“之前我不听话做任务,甚至想要逃跑的时候,你总会编故事来吓我。一开始我被你骗了很多次,这次我不会被你骗了。”
“这次是不是你看我不听话,所以编故事让我打消回去的念头。”
“我会听话也会很乖,不会恨你,也不会和你闹脾气,所以你以后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其实每一次你编故事吓我的时候,我都很害怕,我看起来很冷静但那其实都是装的。”
“这一次你看我不伤心难过,我也是装的。我感觉我的心好难受,我感觉痛到无法呼吸。”
“我感觉我要死掉了。”
“你以后不要骗我了好不好,我乖乖听话就好了。”
千原希他这样说着,勉强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捂着心脏:“我这次真的好难受,我不喜欢你这次的故事。”
“你说要好好谈谈的,你不能编故事吓我,我以后听你话。”
“所以这次的这个故事是假的,对吗?”
千原希他说完抬手把眼角的泪擦干,然后他爬到画册的位置。
伸出手指着那个画册。
“那我以后不回家了,我看画册好不好,我努力忍住让自己不想回家。”
“你看我画的是不是和爷爷一模一样,我画画其实一点都不好,但是我爷爷说我每次画他其实都很像。”
“我看画册就行了,你说那个故事是假的,对不对。”
少年的声音在颤抖,在哽咽。
他身子颤抖不已,手指摸索着画册,“你说,这是假的,你又在骗我。”
“你怎么不说了。”
少年他这次的声音没有了音量,他似乎不想惹世界意识生气,他放低了自己的态度。
可是这次,世界意识没有再回答他。
千原希他深呼吸,然后他下床:“我不回家了,但是我可以给爷爷买东西吗?”
“我爷爷肯定很想我,我给你说,我小时候要捉迷藏消失了十分钟,我爷爷抱着我哭了好长时间。”
“你把东西放在门口,让爷爷知道我还在,让他别担心好不好。”
“然后等世界继续停止后,我就再也不去想家。”
千原希说着下了床,他光着脚,脚步凌乱的去向客厅。
“所以我还是有家的孩子是不是。”
“我爷爷还在等我。”
少年那样说着。
当他来到客厅,他目光看着坐在沙发上说事情的诸伏景光和贝尔摩德,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音节。
直到两个人发现了他的身影,而后他们看见千原希他站在阴影的位置,眼眶发红,然后他笑了起来。
他们感到了悲伤。
然后他们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我刚才好想爷爷,我们要不要去买东西。”
他说他想爷爷了。
“外面的天气很好,太阳也很温暖,我想去晒太阳了。”
他说他想晒太阳了。
“刚才我情绪不稳定,我听到有人说爷爷去世了,但是我猜出来了他在吓唬我。”
他说……爷爷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