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这次来依然是白跑,送她走后秦红梅好奇地问说:“你为什么不答应,现在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吗?毛熊国官方求着咱们买东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对待最亲近的人,张汉东老师从来不缺耐心:“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边贸的决定权已经不在咱们两人手上,必须等到上面有人说话,这件事才能正式落定。”
秦红梅十分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订单是咱们拿到的,货是咱们组织运输来的,款子是结给咱们的,你说咱们不是做主的人?”
“那做主的人究竟是谁?”
“你陷入死胡同了,换个思路想想,如果刚才听你答应安娜,可就得罪太多人了,得罪了商务部副部长,以后国内组织货源,还会有孙主任这样的官员帮你做吗?几千万美元的货,靠你个人组织的话,你觉得需要多要多久才能完成?”
“这只是货源的问题,还有销货回款的问题,毛熊国贸易部如今的决定是带着情绪的,是被逼到这个份上的,你觉得等到他们的麻烦解决后,回过头来会对咱们怎么样?”
秦红梅脸色变白了,不敢置信地说:“不会吧,安娜不是那样的人......”
“红梅,再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把主动权放到别人手上;期待别人会按照你的想法做事,结果只能是变成受害者,那时候,没有人想听一个失败者的念叨。”
“贸易部会挑剔咱们货物质量,他们有的是办法不按时支付货款,这笔买卖做不了三次就会把你之前一年赚到的钱全部赔进去,可能还不够,怎么样,还做不做?”
这个说法可以说吓坏了秦红梅,她害怕地问:“不做了,不做了,为什么会这样,咱们该怎么办?”
“等。”张汉东先说了一个字。
“现在急的是贸易部和国内的商务部,以及毛熊国习惯使用咱们产品的用户、和国内为生产创汇百货产品的厂家,只要咱们有耐心了,这些压力就会落到责任人头上,事情闹大了,自然就有人出来收拾残局,咱们就不用担心被人报复,因为他也不敢顶风作案。”
秦红梅吃惊极了:“做生意还要这样吗?太累了。”
边贸生意其实她只是执行者,根本不清楚其中的很多门道,站在张汉东身后,风雨都被这个男人替她遮挡了,一直到现在,她才察觉到。
察觉到以后顿时感觉到世界深深的恶意,赚钱真的太难了,但是面前的张汉东却对这些很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和他的差别有这么大?
“你也不用担心,凡事有我呢。”
又是这句话,只是再次听到秦红梅耳朵里,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事情一直拖着,直到第三天上,张汉东接到了岳父的电话:“汉东,事情已经解决了,边贸生意如果能做的话,可以开始了。”
“董叔,商务部那帮人怎么说?”
电话里董光远生气说道:“这件事后来被王部长传到老人家耳朵里了,他只对商务部说了个一句话:胡闹,你们这样搞不是让小张同志寒心?商务部的有些人吃相太难看了,商务部立刻开始自查。”
听到这里张汉东只觉心里的委屈一扫而空,原来老人家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
“董叔,您替我跟老人家说声对不起,我的事让他操心了。”
董光远说:“你别有心理负担,商务部大换血,副部长下了,以后还是原来的人跟你们对接,好好干,老人家一直默默注视你呢。”
到现在,压在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张汉东说:“现在就等着毛熊国贸易部的诚意了。”既然国内的态度做出来了,他也就不为己甚,打电话要海军部放了莫文艺那帮人。
至于贸易部的两个官员,依然在押,生意的事不急,这生意对别人来说至关重要,但是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又不靠这个吃饭。
莫文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秦红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的几天功夫,他就变得像难民似的,从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变成了街边叫花子一样的存在。
要知道就在几天前,他每次出入都是一群人前呼后拥,摆足了威风。
他不是自己来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中年男人,对张汉东善意的笑,莫文艺应该是来道歉的,但是开口说的却是:“你赢了。”
不见张汉东搭话,身边的秦红梅侧身看了他一眼,见张汉东饶有兴趣看着莫文艺,过了一会才说:“听说你进去了,真是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去看守所看你,看来没受多少委屈。”
秦红梅想:“人家已经很惨了,你还说风凉话,莫文艺可是官二代,你这样说不是自找麻烦吗?”
莫文艺却咧嘴笑了:“愿赌服输,我棋差一着,关系没你硬,本事没你强,招子不亮惹错了人进去也是活该,其实也不怪我,只能怪你太强了,不经过这么一次经历,我还一直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呢,这也算好事对不对?”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两人说话平静,如果不是听内容的话,还以为双方是朋友呢。
“不错,吃一堑长一智,人总是在打击中长大的,老莫,你这算是悟了。”
张汉东才二十六七岁,虽然心智成熟,但是那张脸变不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阴阳怪气一个三十六七的中年人,画面看起来非常违和。
莫文艺没有愤怒,却平和的笑了,乖乖站到中年身后,中年男人说:“张先生,我们是国内商务部的,今天带他来,就是给你道歉的,这次事件以后,莫文艺就得回国了,以后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张汉东道:“好,一路平安。”说出去太惊人了,堂堂的大衙门,居然向人低头,可张汉东也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谦虚做人,有些时候并不适合。
老实说今天莫文艺的反应让他不由高看一眼,能装得了逼,能低得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