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东的眼里看不出喜怒:“哥,不去就不去吧,留在家里照顾爸妈也好,十几亩地你们俩不好种,回头我给你买辆拖拉机,别太累着。”
土地承包以后,有条件好的农村人开始买一千多块的手扶拖拉机,张汉东索性一步到位,价钱是那东西的十倍不止,做儿子的知道母亲喜欢要种地,他平时很注意做功课,即使没有今天的事他也准备买了。
小芳的声音酸溜溜地说:“你买呀,要钱吗,我可没有钱买那么贵的东西。”
张汉东保持平静的语气说:“不用你们花钱,我买,到时候你们帮咱妈把那两亩地耕种一下就行。”
“嗷,我明白了,原来还是希望我们多干活......”
小芳的阴阳怪气激起张庆海的愤怒,他指着张汉东的鼻子大声说:“张汉东,你要是买就不是我儿子,我们的地就是撂荒,也不要他张大黑种,这二亩破地,我看不种也罢。”
周金枝见自家男人说话,虽然很想反对,可又不敢说话。张汉东看着父母亲的相处方式心疼母亲,走过去握着母亲的手,周金枝立刻像是找到了避风港,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不会让母亲受委屈。
小芳成功把大黑跟众人弄成了对立面,村里的长辈都对她怒目而视,可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仅仅靠道德约束不了人,小芳对谁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张泥鳅也劝他说:“汉东,你不用专门花钱买那东西,你家不就两亩地吗,我怎么着也帮着耕种了。”
但是张汉东说:“还是买吧,我哥一个人种那么多地,没有机器他也忙不过来。”张庆海听完愣了愣,居然没再说什么,大黑听完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这样的打算,不由齐声称赞张汉东仁义,见所有人都对自己怒目相对,小芳恼恨地说:“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好人都让他做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见大黑愣在当场,恼恨地叫他说:“张大黑,你现在不回家,以后永远别回来了。”
大黑为难地左右看了看,张汉东对他摆手说:“快去吧,别跟嫂子生气。”大黑这才跑过去。
张为民说:“你太惯着她了,看看这像话吗?大黑真是个窝囊废。”
“我哥有残疾,嫂子跟了他受委屈了。”张汉东一再忍让,不希望大黑好容易建立的家散了,吴氏听完难过地哭了,张蕙兰性子急骂说:“大黑真是太不懂事了,一点都不知道你为他做这么多。”
只有赵石军叹气说:“汉东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家不能整天吵吵闹闹吧,那样家还有家的样子吗?”
他越来越欣赏张汉东了,刚才两人聊了一会,张汉东把自己所做的事都跟姑父说了,赵石军听完惊为天人,早就知道张汉东将来必有大出息,可也想不到短短的几年时间,他就做出这么大的事业。
他在外面可谓呼风唤雨几乎无所不能,可回家又变成安静的乡间少年,他顾念亲情对自家人一再忍让,可他的忍让换来的,是家人有恃无恐的伤害。
他很佩服这个年少的侄子,换成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苏天明他们在家里住到初二才告辞走了,年初三张汉东带着秦红梅进城去给张学邦拜年,张学邦说:“你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难为你了。”
张汉东好奇地问说:“家里的事就算了,大爷我问你个事,我表叔周满银家是怎么回事?”
张学邦笑说:“那个周强又到你面前蹦跶了,去年你跟我说过之后,我就留心了,找机会跟农机站的站长打过招呼,他拿住周强的把柄,把他工作给弄掉了,这半年来,周家人到处托人走关系也没找到单位,想不到把主意打到自己亲戚身上,真是不要脸。”
怪不得周强把主意打到彩凤身上,想来这阵子他是走投无路了,他如今的处境自身难保,即使想为难蛋糕店,只怕也是做梦。
告别张学邦,两人在大街上慢慢走,张汉东认真地说:“红梅,我想过了,一直让你在家呆着,太委屈你了,我不能这样自私,如果你想出去就去吧,家里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
秦红梅奇怪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喜欢和干娘在一起,她把我当自家女儿看待,你不用管我,我在家过的很好。”
虽然相处不对,可张汉东莫名觉得,秦红梅值得信赖。
两人走着走着,张汉东忽然想起三轮摩托已经给小芳了,秦红梅在家没有交通工具,他想了想说:“这几天我在家呆着,教你学开车,等你学会也给你弄一辆汽车,以后想去哪里也方便些。”
秦红梅并不拒绝说:“好的。”
“对了,你想回家看看吗?如果想帮家里,你可以多带些钱回去。”
秦红梅摇头说:“我不回去,我的家在后湖村,那个家不是我的家了。”
“现在家里也没那么多地,你还年轻一直在家做家务太浪费了,你想不想自己做点什么?”
就冲着秦红梅能把张庆海这样的人笼络得服服帖帖,跟村里人的关系也都处理的很好,她的能力就很不错,张汉东对她就很感激。
秦红梅说:“没有什么浪费的,如果不是遇到干妈,我只怕早就化成骨头了。”她的话忽然有些飘忽起来,张汉东忽然感觉脸皮发烫,刚才喝了几杯酒酒劲一下上头,秦红梅慌张地凑到面前问:“你怎么了?”
张汉东忽然感觉她身体一阵悸动,正好看到路边有家招待所,于是停车要去上去休息一会,招待所的人说:“张汉东同志你喝醉了,没有介绍信没关系,我先给你开个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张汉东脑子已经浑浊,却还疑惑地问:“你知道我?”
招待所的同志笑说:“我们是做接待的,县里有哪些大人物我们必须知道,你开着大奔,又这么年轻,和上面说的张汉东资料完全相符,我才试着问了一句,没想到果然是你。”
张汉东说:“你们太厉害了,谢谢。”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张汉东清醒过来,就看到身边有个姑娘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