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出的车祸?为什么没人通知我。”顾尔尔顾不上其他,裙子一提便往门外跑。
“傅夫人?拍卖还没有结束……”魏夫人在身后喊她,不少人面对这一幕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要知道。
出车祸的可是海城首富。
不,是全球排行榜上的富豪傅司寒。
他们这些人,往小了说是同行,往大了说也都是竞争对手。
若是傅司寒当真出了事,幼子无法继承家业,整个傅氏集团陷入混乱,分崩离析的话。
他们都可以尝试着坐收渔翁之利。
……
门外暴雨倾盆,密集的雨幕从天空坠落,让顾尔尔几乎看不清眼前任何景象。
她直接摘下了高跟鞋,迅速冲出去跟着阿桑上了车。
车窗紧闭,将外头的喧闹声尽数阻挡,直到这一刻,顾尔尔才终于能听清阿桑说的话。
“就在幼儿园过来的路上,一辆大卡车失控,忽然从左边拐了进来直接朝车子撞了过去。”
“都怪我!爷交代我今天过来送您之后就在这边等他,我便想着偷懒没有亲自去接。”
“就这么一回,竟出了这么大的车祸!”
顾尔尔脸色煞白,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混乱的场面。
她手指紧紧抓住了椅背,顿时浑身紧绷,根本不敢去想傅司寒和帅帅正在经历什么。
半晌后,在她用力的深呼吸之下,才终于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艰难开口。
“现在呢?”
“人怎么样?在哪家医院,情况如何……”
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阿桑赶紧解释,“原本是要直接通知您的,可不知怎么回事,您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好在,我的手机还有信号。接到了医院那边的消息,就直接闯进去叫您出来。”
“嗯……先联系上医院,我想知道最新的情况。”
此时的顾尔尔一心记挂着父子俩的安危,自然不会太过注意细节。
但当她冷静下来,就会发现今天的一切都十分巧合。
暴雨倾盆、路滑,不受控制的大卡车,还有没有任何信号的宴会中心。
“休克?”
“大人还是孩子?”顾尔尔听到了电话里头医生冷静的嗓音,便忽然着急了起来。
“失血过多的话就赶紧输血啊,如果没人签字请走抢救流程,我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只要能救我老公和孩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到现在,便只恨自己没有陪在两人身边。
否则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进行止血、抢救。
现在一直在堵车,只是白白耽误了救援时间。
“傅夫人您放心,我们已经在进行抢救。输血的情况,也不用太担心……有人和孩子的血型一致,可以进行输血!”
“那就好……”
她一直提着的那一刻,总算稍稍松了一下。
电话那边的医生又忙碌了起来,“您到了之后立刻来手术室,有任何情况变动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
“好的,谢谢。”
顾尔尔嫣红的唇微微掀开,手掌紧紧握着那只手机,就好像是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她身体格外的紧张,看着前面川流不息的车辆时,简直是要忍不住的暴躁。
“快点,再快点……”
“砰!”的一声,忽然,旁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声响。
“怎么又出了车祸?”阿桑震惊的嗓音从驾驶座上传来。
“该死的!谁开车不带眼睛啊!”
那辆小轿车,就这样直直从旁边撞了过来。
根本都不带拐弯的那种!
而此刻。
本就堵塞的车流因为这一次碰撞变得更拥挤了。
隔壁车上的人却直接走了下来,不疾不徐地在身后不远放置了障碍物。
静等了几分钟,旁边便留出来了一米多米的位置。
大雨倾盆。
顾尔尔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别跟他啰嗦,直接开走。”
她隔着玻璃,看不清对方的脸。
可隐约也能察觉到那人身上极其明显的压迫感。
而刚刚的车祸情况,更不像是巧合!
当务之急,自是要赶紧离开。
“好的夫人,我马上……”
阿桑正要重新启动车子。
可却发现因为刚刚的碰撞,车子根本没办法再启动。
此刻。
对面车辆上的人已经全部走了下来。
一共五人。
一人放置了障碍物,一人在前面拦着,两人在侧面车门处。
还有一人则是趴在车窗上“砰砰”敲击着。
“开门吧,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所有的声音都被雨水吞没,顾尔尔一个字都听不清。
而无法启动车辆的阿桑没了法子,只能打开车门下车。
“夫人您稍等,我去和他们沟通。”
可下一刻,顾尔尔便只看见那人将阿桑一拳打倒在地。
她眼睛瞪大。
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干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阿桑身手极好,若非不设防,怎么可能被人一击即中。
哪怕是现在,他一人面对对面四个,也还能勉强招架住。
顾尔尔擦掉头顶滑落的雨水,看着眼前这群人高马大的人,低声道,“你们要多少钱?”
“钱?”
为首的那人忽然笑了,上下打量着顾尔尔许久。
猖狂地开口,“傅夫人,我们光明正大堵了你,怎么可能只要你那点破钱呢!”
傅夫人!!
女孩狠狠吃了一惊。
但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刚刚的车祸必然不是巧合,这群人分明能认出来她,分明是有别的目的!
不。
甚至于寒爷和帅帅出的车祸也并非巧合。
该死的!
是有人特意安排!
“跟我们走一趟吧傅夫人?”
那人还“友好”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女孩面色冷寂,杏眸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
雨幕太厚,加上刚刚的车祸让这些人后面放置了避障,因此经过的车并不会停下。
而阿桑受了伤,必然不会是那四人的对手。
她唯独要靠自己!
顾尔尔下意识往怀里摸去。
可……该死的!
为了参加今天的晚宴,她换了礼服,银针甚至没有带在身上!
“傅夫人,我们不想为难你。到了那边还指望着您的圣手帮忙。”
是了。
对方看来是有求于她。
顾尔尔便点了点头,“好。”
她假装同意,跟在了为首的人身边。
毕竟自己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孩子,穿着礼服和高跟鞋,娇滴滴的没有反抗能力。
看着他的这个人也没多大戒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阿桑身上。
可下一刻。
女孩忽然脱下高跟鞋,拿起重而尖细的鞋跟,狠狠朝那人后闹勺砸下去!
“啊!”
对方吃痛,几乎反射性地要伸出手去抓她。
但女孩反应极快。
攻击了他之后,便毫不犹豫往路边跑。
“夫人!”阿桑情急之下想要跟过去,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自身难保。
还不如帮夫人拖住这几个人!
便发了狠,直接把架着他的两个人摔到了旁边,拦住他们追过去的路。
“来啊!有本事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妈的……”
为首的那人摸了摸正在流血的后脑勺,神情越发阴鸷。
看着很不好惹的阿桑,便淬了一口,“你们三个留在这里解决掉他,你跟我去追。”
“是!”
“别出人命,警察来了都知道该怎么说。”
“知道的头儿!”
无非是因为车祸而出现了争执,所以才会在大路上打起来。
……
顾尔尔冲进了瓢盆大雨里。
夜色下的雨幕有如瀑布一般厚重,霓虹灯闪烁着各色光亮,和车灯一起,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幕。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川流不息的车内跑出。
她连一把伞都没有。
到了路边便拿着手里的包挡在额上,脱下高跟鞋光着脚拼命往前跑。
身上的抹胸长裙被彻底浸湿之后,无疑是夸张的负重。
顾尔尔便连包都丢在了垃圾桶,双手捧着厚重的裙摆,拼了命朝医院跑。
“站住!”
那人步伐比她要快,几乎是在顾尔尔才跑出去两百米的时候,便已经要追过来。
她看见旁边掉落的尖锐树枝,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这里距离医院只有一公里,大雨导致路上并没有人烟。
她冒着雨跑,十几分钟便也到了。
若是再被这人牵扯住手脚的话……
“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那人尖锐的吼声穿过雨水传到女孩耳里。
她缓缓蹲下身,拿起了那根刚从树上掉下的树枝……
“傅夫人。”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尔尔下意识回过头,便看见一个撑着长柄伞,穿着条纹西装的中年男性,缓缓出现在身后的雨幕里。
“你?”
她想起了那天自己根本不曾看过的名片。
后者却主动走到她面前,绅士地将雨伞移到她头上,“又见面了。”
“这……”
那么巧?
“这里是高速路口,除了过路的车辆不会有人。今日暴雨,这条路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车祸,能避开的都尽量避开了。”
“但没关系,我会帮你。”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道路尽头左拐就是医院。”
他在帮她?
顾尔尔打消了刚刚的怀疑。
见那人不顾一切冲了过去,而眼前的“绅士”似乎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她便立刻转过身。
“那你小心。有机会我一定会感谢你。”
“你也小心。另外,请记一下我的名字,我叫毕维斯。”
“嗯嗯!”
女孩哪还顾得上那些,只着急忙慌朝医院跑了过去……
好不容易赶到,顾尔尔便急匆匆到了手术室外。
“医生,我是今天车祸病人的家属。他们是一对父子,孩子才四岁,电话联系过,说在做手术。”
“您是傅夫人吧?”
旁边的护士打量了她一眼,虽觉狼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指了指前面刚好灭掉的手术灯。
“在那。”
顾尔尔正好看见一道被推出来的身影。
“帅帅?”
那张床上的身躯小小的一坨。
她擦干净脸上的水,隔着老远便已经能认出来那张脸。
小家伙脸上包着纱布,身体盖在被子下,而那张秀气的小脸蛋上,眼睛紧紧闭着,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帅帅……”
“他怎么了?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严肃道,“病人遭遇车祸,断了两根肋骨,手骨骨折,脸颊、额、脖子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加上额上撞出来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送到医院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我们迅速进行了血液匹配,发现他的血型是rh阴性,简称熊猫血。医院血库并未有库存……”
顾尔尔一边听,一边提心吊胆。
直到医生说出血型时,才赶紧开口,“我和他血型一致,我也献过血……”
“你是直系亲属,只要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都不会让直系亲属进行输血。最好是外人或……”
“都什么时候了!”
女孩几乎崩溃。
因为她的手指搭在小家伙脉象上时,头一次发现他的脉象竟能虚弱到这个地步!
“额。现场有一位姑娘血型一致,她已经同意献血了。”
顾尔尔先是一怔,紧接着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所以……”
“所以病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后续需要的熊猫血,我们已经联系血站那边想办法供给。”
“那就好。”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顾尔尔甚至觉得自己简直要疯掉了,紧绷的神情直到这一刻才终于缓解下来。
幸好。
帅帅没事。
顾尔尔跟着医生护士,一起将帅帅送到vip病房。
等到安顿好小家伙之后,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四下看了看,“那个,我丈夫呢?”
“您说傅先生?”
“他刚送过来的时候人也昏迷着,经过检查发现大多是外伤。包扎好应该就送过来了。”
“太太,我在这……”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话,一侧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道低哑深沉的咳嗽声。
熟悉的嗓音让顾尔尔立刻回过头。
一眼便瞧见了那道颀长高大的身躯,如今正颤巍巍似的靠在身边别人身上,那张俊脸更是冷白如纸。
“寒爷。”
女孩毫不犹豫地朝他走了过去,下意识伸出手去搀扶他时,却忽然发现男人的胳膊肘位置,落了另外一双青葱白玉一般的手。
“姐姐。你来得也太晚啦,寒爷和帅帅出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我刚好在这边,恐怕事情会变成无法收拾。”
顾尔尔目光缓缓往上,看见了小楠那张清白、人畜无害的脸。
“说来也真是巧,我和寒爷以及帅帅都是十分有缘分的。今天不过是来医院拜会长辈,没想到竟会碰见他们车祸。更巧的事呀,如果没有我,恐怕你现在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们。”
“什么意思?”
顾尔尔面色沉了沉,看着她搀扶在男人胳膊上的那只手,怎么瞧怎么难受。
顿时就连心里有都莫名有些不痛快了。
好在傅司寒似乎已经能及时发觉到她的脸色不对,便直接将小楠的那只手拨开,人有些踉跄不稳,却仍旧坚持一个人站在原地。
“咳咳。”
他咳嗽了几声,身子便歪歪扭扭地朝顾尔尔的方向跌过去。
后者见状默默翻了个白眼,但很显然就算心里头一万个抱怨,可如今只要能看见他还好好活着,心里头那点怨气,便被男人装可怜的样子消灭掉。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男人。
“先去病房里吧,寒爷受了重伤,如今能站立已是不容易。姐姐还是不要让他继续站在这里耽误病情。”
“对对对,先去病床上躺着最好。”
医生急忙赶来,附和了几句。
这时候,傅司寒本人靠在原地,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即便此刻他已经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可仍旧不敢胡乱附和的。
直到顾尔尔手指扣在他手腕上,细细把脉过之后,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些凝重。
便到此时才终于点了点头。
“进去吧。”
“快,快扶着傅先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傅司寒躺在床上,旁边是仍旧昏迷不醒的顾帅帅。
顾尔尔便双手环胸,站定在病床一侧,认认真真“询问”。
不。
应该是逼问。
傅司寒脸色惨白如纸,见这架势,竟莫名有些怂。
他只能捂着嘴轻咳了两声,趁着这点时间,努力在脑海里斟酌着用词。
“姐姐,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寒爷说话呢?”
男人还未及开口,便已经听到小楠不满的声音。
她主动坐在病床边,一副要好好照顾傅司寒的模样。
而看向顾尔尔的脸色里,便尽都是埋怨。
“姐姐,你难不成看不出来,寒爷刚刚出了车祸,深受重伤。这种时候你不让他好好休息,竟然还逼问,哪里像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呀?”
“你根本就不在乎寒爷吧。”
顾尔尔,“?”
她闻言,却是不怒反笑。
忽然勾开了嫣红的唇畔,眉眼里透出一股很淡很淡的嘲讽。
纤细的手指扬起,缓缓撩开了脸颊一侧垂落的发丝。
她轻轻哼了一声,“我不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谁是?”
“你吗?”
顾尔尔语带戏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别说你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就算他哪天当真瞎了瞧上了你,你以为,傅夫人这个位置,就那么容易坐稳?”
“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小楠看着眼前那种绝美的脸,心里头莫名开始不服气。
她自从知道了傅司寒和顾尔尔的存在开始,便一心想要跟她比。
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似乎无论从哪一方面,自己都比不过她?
尤其是样貌!
据说五年前的顾尔尔本也是清致明媚的长相,她本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经过磋磨之后,顾尔尔又上了年纪,容貌应该会下降才对,而自己仗着年轻,本该是碾压对方。
可万万不曾想到,几年后的顾尔尔,虽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和那一抹婴儿肥,但却更多了几分妩媚多姿。
此时的她,才真真是集二十几岁的美貌和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的风韵明媚于一体。
别说是她今年十九岁,就算再年轻两岁,论样貌也远远不是顾尔尔的对手。
思及此,小楠的眼神里便更多出了几分怨恨之色。
“至少我不会像姐姐一样这么不体贴病人!”
“病人?”
顾尔尔垂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后者眉眼微垂,即便明知两人再争吵,可却仍旧没有开口阻止。
此刻的他,倒不像是不愿意阻止,而是低垂着目光,就这样靠在床头睡着了过去。
顾尔尔看见这一幕,嫣红的唇抿了抿,半晌之后才终于笑了一下。
“的确,我既不温柔体贴,也不贤良淑德。”
“姐姐知道就好。”
小楠颇为自得地扬起了下巴,年轻的面庞上不施脂粉,却仍旧有一种纯天然的美。
“像寒爷这样的条件,姐姐能嫁给他,已是上辈子修来的服气。何况他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不体贴?”
“要我说,就应该在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听寒爷的。”
顾尔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一抹笑容,却不知怎的,让小楠背脊有些发凉。
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你盯着我干嘛?”
“难道我说错了吗?”
顾尔尔扬了扬眸,拖着长长的尾音“嗯”了一声,“倒也不算错。”
女孩直接拉开了椅子,在父子俩病床中间坐下。
旋即扬起脸,杏眸里映照出小楠精致的那张脸。
干净、年轻、明媚,还带着一分少女的娇气。
不知为何,顾尔尔竟莫名有一种熟悉感,总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姐姐既是认为我说得对,那不如我们约法三章。若是有一天寒爷对我真有了好感,你就退位让贤。”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顾尔尔歪了歪脑袋,眉眼弯弯的,看向她的目光里顿时多出了几分打量之色。
“你才十九岁,也是豪门千金,各方面条件更是不差。你爸妈是怎么教的,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非要来这里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三儿?”
“你才是小三!”
小楠好像忽然被这个词刺激到,一下子破防了。
“还有,不许你说我爸妈!我想做什么跟他们没关系!”
“养不教父之过,你身为你爸妈的女儿,才刚成年。所作所为自然是与他们相干。”
顿了顿,女孩语气凌厉了几分,一个眼神尖锐地朝她扫了过去,“还是说,你家里人就是这般教导你的?或许……以身作则了?”
“你——你怎么敢说我妈是小三啊,她也是你的……”
“我的什么?”
顾尔尔嗤笑。
“我自小是孤儿,无父无母,亲生母亲下落不明二十多年,亲生父亲前阵子去世。我的教养,与他们有何干系?”
她轻描淡写地将小楠的话怼了回去。
语气平顺、冷静,逻辑更是无比清晰。
以至于小楠气到脸颊涨红,却仍旧找不到一丝一毫反驳的机会。
比起顾尔尔来,她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便只能用力咬着唇,“好!现在寒爷昏睡着,我不与你分辨。等他们俩醒来,到时候让他们看看要怎么对待我这个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是你给帅帅输的血?”
顾尔尔回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
“不然呢?”
此时小楠颇为自豪,径直扬起了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不但给帅帅输血救了他的命,还帮寒爷的手术签了字。还用了我家传的一味药将他唤醒。”
“否则你刚刚根本见不到清醒的他。”
见顾尔尔沉默了下去。
小楠一双眼睛发亮,直勾勾盯着她,“我救了你老公和孩子,姐姐,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谢我才对。”
“谢你?”
“当然!”
“姐姐说自己是个有教养的人,既是如此,这么大的恩情你总不能不报吧?”
顾尔尔思忖了一阵,手指一直摩挲着衣角,似是在用力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半晌之后,才终于抬起头。
她粲然一笑。
“的确,救命之恩不报不行。”
“嗯哼!”
“只不过嘛……”顾尔尔却忽然话锋一转,漆黑如墨色的眼眸落在床上静静躺着的男人身上。
“只不过什么?”
“你救的人是寒爷,要报恩,也是他亲自报。你就算是让他跟我离婚娶你,也是你们俩的事情。”
“至于帅帅这边……”
她歪着头认认真真想了一阵,“帅帅是我儿子,你救了他就当是救了我。我的确应该负起责任来,但这件事我会转告他,往后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也请直接找他。”
“你——”
“对了。帅帅现在四岁,但人挺聪明的。不管是要求他办事还是要钱,他都能想出来办法。当然,你要愿意把这份恩情留到他十八岁之后,也不是不行。”
“你放心,身为他的妈妈,我一定时常耳提面命,提醒他不要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小楠掀了掀唇,却是好长时间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简直被这女人的流氓逻辑震惊!
当即咬紧牙关,恨恨盯着她,“顾尔尔,你根本不讲道理。”
“冤有头债有主,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并非当事人,如何能代替他们报恩?”
她摆摆手,似是有些倦了。
“现下两人都在昏睡之中,医生说醒过来怎么也得好几个小时之后了。我看你也累了,需要我安排人先送你回去休息,顺便你也可以想一想要什么样的恩情。”
女孩低头看了看时间。
“明天吧,明天一早你过来提就是。”
软刀子扎肉,好像不疼,又好像生疼!
小楠哪里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一时间脸颊涨红,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好、好……我知道了!”
“你给我等着!”
“慢走,不送。”
顾尔尔叫了人过来,低声交代,“送小楠姑娘离开医院,一定要亲自送她。”
“是,夫人。”
……
一直到离开了医院,小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尔尔不但非要她走,还派人盯着她,好像怕她赖着不走似的!
“小楠姑娘,夫人交代过,一定要亲自送您。您只要告诉我目的地就行。”
“不用你送!”
小楠气急败坏,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便自行离开。
就算是这样。
那人都还默默守在门口,记下了车牌号,直到这辆出租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内。
她简直要当场气晕过去!
便只能憋着一股火,直接回到了魏家。
把包包一放,看着坐在客厅喝茶的魏伟,便委屈到红了眼圈。
“魏叔……呜呜呜。”
“这是怎么了?”魏伟着急起身,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好端端的,谁把我们小公主给惹哭了?”
“太过分了,我好心好意救人,她竟然那么不识好歹。”
“呜呜,简直是狼心狗肺,这姐姐根本就是不当人。”
呃。
魏叔算是听懂了。
“是顾尔尔惹的你?”
“不然还能有谁啊。整个海城,也就只有她那么不讲理!”
小楠委屈巴巴地在旁边坐下,一边揉眼睛,一边用力抽了抽鼻子,一边哭诉了起来。
“你知道吗?今天他们出了车祸,如果不是我刚巧在医院,刚巧救了顾帅帅,现在她说不定儿子都没了!”
“可就是这样,她非但不感谢我,竟然还对我阴阳怪气,还说我、说……”
“说什么呢?”
魏伟已然弄清楚前因后果,缓缓眯了眯眼睛,便主动安抚着她,“咱们做了好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不过关于这场车祸,我还挺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在路上,傅司寒和顾帅帅两个人发生了车祸。正好你今天让我去医院帮你开药嘛,就遇见啦。”
小楠絮絮说了出来,越想越委屈。
“我还被抽了好大一管子的血呢,结果她不好好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说我是小三……”
呜呜。
这种委屈,谁受得了啊!
“害,原来是这事儿啊。”
“那这件事,就是顾尔尔不对。她怎么能对丈夫和孩子的救命恩人这般不礼貌,回头啊一定要让人好好说说她才是。”
“谁会说她哦。”
小楠轻嗤,“她现在是傅夫人,整个海城的名媛千金,都唯她马首是瞻。别的权贵更是不敢得罪傅家,可以说她现在就已经可以一呼百应。”
“这倒也是。”
魏伟给她倒了一杯茶,笑容满面。
“你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硬的不行,那就可以来软的嘛。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傅司寒父子的救命恩人,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而他们夫妻之间,看似恩爱。可实际上两人已经分开多年,彼此之间极容易产生芥蒂。”
“你只需要略微使点手段即可……”
闻言,小楠终于擦干净眼泪,抽抽哒哒地朝他看过去,“真的可以嘛魏叔?”
“当然。”
魏伟笑容灿烂,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不出的慈爱。
“魏叔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啊,莫家的人正好来了海城,趁着这个机会,我也会暗示一下他们,你的身份。到时候……你也不怕无人撑腰。”
“谢谢魏叔。”
“那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我这姐姐,我一定会让她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
深夜,医院。
万籁俱寂。
除了仪器滴滴滴的声响之外,整个vip病房内格外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
顾尔尔靠在一侧的沙发椅上休息,在昏暗的光线下,她单手撑在下巴上打盹。
忽然间,似乎有了某种感应。
便直接抬起头,正好对上夜色下苏醒过来的人。
“寒爷,你醒了。”
她又惊又喜,连忙起身朝病床那边走了过去。
刚靠近,手腕便被握住。
“别乱动,寒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醒过来,还是要静养为主。”、
“没。”
他嗓音温沉,许是已经睡了太久,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更显得嘶哑。
但那双漆黑如墨色的眉目却始终落在女孩脸上,瞧见她眼底淡淡的一片乌青,不由得有些心疼。
“抱歉,太太,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
白日里他被小楠搀扶着过来时,身上的麻药还没过,人晕晕乎乎的。
如今终于睡饱了,倒是能清醒一些与她说话。
便很快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俊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
“出了车祸之后,我和帅帅被一起送到医院。当时我人还有意识,听见医生说帅帅需要输熊猫血,便打了个电话联系院长,让他过来帮忙处理后续的事宜。”
“没想到她刚好出现,说血型相符。我看着医生点了头带她进手术室之后,便也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也是她在身边……”
傅司寒一边说,一边看着女孩有些难看的脸色,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大了一些。
哑声道,“抱歉,太太。我不应该和别的女人有接触。”
“不是……”
女孩很难形容此刻心里头那种复杂的感觉。
明明受伤的人是他,可眼下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道歉的人,却还是他。
明明这件事……
“是该怪我来迟了才对。”
“太太不会来迟,如果稍晚了些,那一定是路上耽搁。”
看着他那样澄澈的眼神,顾尔尔咬咬牙,终于还是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之前太过担心,一时间也来不及思索。现下想想,巧合的事情着实太多。”
“魏家的宴会正好在今天,这算不得什么。倾盆大雨,也只能算刚好。可偏偏宴会厅里,竟因为这场大雨没有了信号,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要不是阿桑一直敬业地守在外头,得知消息之后闯进来,我恐怕一直到宴会结束都不知情。”
“还有……”
她如今清醒了不少,澄澈的眸光微微闪烁着光亮,反手握住他的,嗓音低低软软地道,“在来的路上,我和阿桑……遇到了劫匪。”
“什么?”
傅司寒吃了一惊,黑眸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吗?阿桑呢。那些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寒爷,你先别急。”
见他心绪急切,顾尔尔便赶紧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胸口。
嗓音始终软软糯糯的,“我没事,有人帮了我一把,早早逃了出来。除了淋了一场雨之外,并没有受伤。反倒是阿桑……为了拖住那些人,挨了一顿打,身上外伤不少,现在也在外科那边躺着。幸好是没有生命危险。”
“谁派的人。”
既然人没事,对傅司寒来说,最重要的自然便是找出行凶者。
他危险地眯起眼,见顾尔尔摇头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太太,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好。”
他必须要赶紧打一个电话出去。
而那边接到的人,不出意外的便是聂哲厌。
“绑架案?”
“今天暴雨,出了不少肇事逃逸的刑事案是真的。我这边焦头烂额,目前也没注意到有恶性绑架事件发生……”
“人没事。”
聂哲厌立刻明白过来,“那怪不得。没出人命,便算不得重大,估计上报到我这里还要些时间。”
“具体发生地点在哪?几个人,有没有看清楚样貌?”
女孩赶紧应声,“就在蓝州大桥旁,拐弯时车辆相对较少的左侧路口,前方有绿化挡住了视线,加上暴雨遮掩,他们又都戴着口罩,人的五官没看清。”
“不过一共五个人,坐满了车,都人高马大的。桥上监控应该都拍摄到了。”
“行。我立刻派人去查。”聂哲厌义愤填膺,“在海城,竟然还有这么不长眼的玩意,连小嫂子都敢绑架。我现在亲自去过问!二十四小时之内给你答复。”
“明天一早。”
傅司寒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他面色阴沉似水,只那几个字格外冷厉。
聂哲厌顿时怔了几秒。
“明天一早?现在都已经凌晨一点了,大半夜的……”
“今天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绑架我太太,明天说不定就敢买凶上医院杀人。你我都清楚,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呃。”
哲厌也跟着窒住了。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发,本就因为雨夜而通宵忙碌的脸色,现在更难看了。
“你说的对。我立刻抽调人少,争取明天一早给你答复。”
“辛苦。”
得到了聂哲厌的肯定答复,傅司寒的脸色才终于松缓了一些。
他抬起头朝身边的女孩看过去,瞧见了对方眼底那抹担忧,便扯开了薄唇,出声安抚,“别怕,聂哲厌这人做别的不一定靠谱,但在查案这件事上很有天赋,何况他现在身居高位,只要他应承了,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什么??”
看着男人俊脸上的苍白,顾尔尔欲言又止。
过了好半晌都犹犹豫豫的,最终才克制着勉强开口。
“白天你昏睡过去之后,小楠跟我说过一些话。”
傅司寒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她挑拨离间?”
“太太,在这之前,我挨都没有挨过她一次。之前喝那杯酒也是当着你的面,只有今天……抱歉我当时麻药没有过,一时间没有拒绝。”
“或者,我现在就跟魏伟沟通一下,让他管好这个女人,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见女孩脸色一直僵硬,好长时间都没开口说一个字。
傅司寒心里头莫名着急了起来。
他换了个姿势坐直,那张面庞上满是急切,只差没有举起手发誓,“太太,我保证,以后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我闻风就跑。”
“呃……”
顾尔尔被男人的模样逗到发笑。
见他那样认真又警惕,着实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既是帮了你,又救了帅帅,我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而小题大做。”
“当真?”
傅司寒挑开了眉,格外认真地盯着她,生怕她口是心非。
见女孩无奈地挑开眉,他才终于意识到,她当真没有往心里去。
“所以你担心的是?”
女孩正色道。
“小楠……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