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室内都是冷寂的。
浴室里传出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而傅司寒坐在外面，面容冷峻又紧绷，眉眼阴沉如冰，却处处都透着克制。
直到女孩从浴室里出来。
“太太。”
傅司寒立刻上前，想伸出手去碰她。
“让开。”
她不想搭理他。
顾尔尔大步朝门外走，一双眼睛正通红着，忍着腿间的疼，连看都不看身后的人一眼。
夜里风冷，簌簌吹动酒吧外的落叶，将深秋的气息染得透彻。
小姑娘单薄的身躯出现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就要上车。
“太太，我送你回去。”
傅司寒远远喊她。
这却丝毫不能阻止她开车门的速度。
顾尔尔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系上安全带就要驶离停车场。
“砰砰”。
男人在敲车窗。
嘴里喊着的话隔了玻璃，根本听不清。
顾尔尔眼睛盯着前面，心里头的委屈已经到了极点，她决定了，回去治好傅司寒的腿，就、就干脆离了算了！
“太太，你不能自己开车……”
傅司寒已经着急得不行了。
可小姑娘在气头上，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还是发动了车子。
可紧接着，傅司寒却自己推着轮椅直接挡在了车子前面，那架势，好像真是她要走，就从他身上碾过去似的。
“你疯了吗？”
顾尔尔简直气极了。
她紧紧盯着车前的男人，一双眼睛气得通红。
这男人怎么敢的呀！
他怎么就做得出来这种事！
便气呼呼下了车，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还不让人走了吗？”
小姑娘实在是太委屈了，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哪里像之前那个对她好温柔好温柔的老公，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想要折腾死她。
“太太，我是因为……”
“你还说！”顾尔尔伸出一根手指，重重戳在男人胸膛上，小嘴里吐着无尽委屈，“你莫名其妙欺负我，不听我解释。现在还拦我？！”
“不想过了就直说，我可以马上跟你离！”
她说出离婚的时候，傅司寒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张起来。
“对不起太太，我是今天太冲动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太太想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就是别说离婚。”
“让开！”顾尔尔将手抽回去，懒得跟他再废话。
但傅司寒还是个人在她身后。
“太太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喝了酒，现在开车很危险。”
顾尔尔上车的动作蓦地僵住。
小脸又是一白。
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
是了。
她和x见面的时候就喝了酒，现在开车上路，是酒驾。
“太太坐我的车，让阿桑开车送我们一快回去，要生气，要打要骂，回去了都随太太好不好？”
傅司寒追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可小姑娘倔得很！
她走的很快，傅司寒坐在轮椅上，哪怕是阿桑推着都追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出了停车场，直接到马上中间拦了一辆出租车。
“该死！”他重重捶打着自己的腿。
头一次，傅司寒当真厌恶起自己的残疾，让他没办法追过去抱住那个生气的小姑娘。
“爷，我马上去开车过来。”
……
“去城西。”
出租车司机看了她一眼，便直接发动汽车掉头去了。
城西挺远的。
开了约莫十分钟之后，司机师傅就开始一直往后视镜里看了。
越看越拿捏不准，最后还是小声询问。
“姑娘，你是不是还有朋友一起啊？”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其实还有点犹豫。
“没有！我一个人。”顾尔尔被这么一问，眼泪又要出来了。
她何曾受过今天这样的委屈，傅司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她，后来还这样那样……
疼得那么厉害，她一直求他都不肯停下来。
太过分了！
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去，让司机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好好好，我不问。我马上送你你城西，只不过……”
“后面一直有一辆车在追啊！”
出租车司机不想承认，他现在心里头还是有点慌的。
因为后面跟着的那辆车，是劳斯莱斯啊。
而且对方似乎是仗着自己的车贵，跟得特别紧，两辆车之间的跟车距离，几乎就只有一米。
他快，对方也快。
他慢，那人也慢，就刚刚好吊在后面。
周围马路上的车见此情景，都离得远远的，让他连想超车避开的机会都没有。
“姑娘啊，要不你跟你那朋友说一声，让他别跟这么近好不？”
“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认识他们！”顾尔尔将脸偏向一边，小姑娘脾性上来了，“他要是敢撞你，我就让他、让他把那辆劳斯莱斯赔给你！”
“啊这——”
司机师傅已经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故意踩个刹车，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好在，一路也算安稳回到的别墅。
“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在客厅用还是送到放见。”
“不吃。”
“那、热水也放好了，夫人泡泡澡松缓一些，别跟爷置气。”似乎连别墅里的佣人，都提前知道傅司寒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大家都想哄她。
可越这样，顾尔尔就越觉得委屈。
她看着一直笑脸盈盈看着自己的王嫂，小嘴儿一瘪，便要哭出声来，“王嫂你不知道，他真的好过分，他——”
“太太，对不起。”
傅司寒到了。
他满脸懊恼，着急忙慌地道歉。
“太太，抱歉，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我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太太别气到了自己身子。”
“哼！”顾尔尔抿紧了唇，用力揉了下眼睛，到房间里便把房门重重甩上。
“爷，这到底是怎么了？”王嫂手里还端着燕窝，想着让夫人补补身子缓一缓，可没想到根本就没机会。
傅司寒静静垂下脸，苦笑。
“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做出那种事。”
他人生三十一年，头一次这样后悔。
实在不明白，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这样的一败涂地。
过去那个理智的傅司寒，好像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完全失控了。